“这位夫人,您是?”那老仆见章碧螺衣饰华美,便知不是平庸之辈,态度格外恭敬。
章碧螺在路上已经被葆福贴了小猪皮,看上去二十六七岁,举止端庄,落落大方。顶着这样一张脸,她大言不惭地忽悠:“老丈,你可知道琢尘仙师?我便是仙师座下弟子,途径此处,觉得贵府有不凡之人,便下车叨扰一番。”
老仆一听肃然起敬,琢尘仙师的弟子谁敢怠慢?连让她等在此处都是冒犯!他朝旁边使了眼色,立刻有人跑到辛茂林和杜氏弹琴赏舞的亭子,先一步禀告。
“夫人里边请。”
那老仆毕恭毕敬将人往里迎,章碧螺步伐沉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辛宅。
虽是二进院,布置也花了些心思,有的地方品位一般,却也能做到移步易景。院内有山石有树木,有竹有花有水,比青柳巷那小院不知好上多少倍。
远处传来乐声和笑声,这可真应了那句“只有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章碧螺轻嗤一声,对辛茂林的鄙视已经是大写加粗的了。
她刚才胡诌的身份,也不完全无迹可寻。李琢尘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人称琢尘仙长,世人都尊一声国师。
李琢尘原本一直待在京城,半年前突然离京远游,如今还在外面溜达着。今日借道长的名字,扯虎皮拉大旗,将忽悠进行到底。
两进的院子没多大,刚拐过月亮门,辛茂林和杜氏迎了出来见礼。
章碧螺点点头,目光在这俩人身上逡巡审视。今日杜氏生辰,有朋来贺,杜氏一身锦缎,衣上有大片的牡丹。
呦,真觉得自己是人间富贵花呢。
杜氏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辛茂林也对她身份存疑,正要开口询问,就听章碧螺叹息一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这句,仿似一刻都不想停留,转身就往外走。
辛茂林急了,“这位夫人,可否坐下喝口茶再走?”
“不必,”章碧螺态度冷淡,“刚才路过贵府,发觉上空有祥瑞之光,不想竟是看错了。”
祥瑞?看错了?
辛茂林一颗心突然提起又摔下,别提多酸爽了。若真有祥瑞,今日的生辰岂不大有面子?
可她居然看错了!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是琢尘仙师的弟子吗?这么容易出错,好意思吗?
辛茂林和杜氏交换了眼色,她若真是李琢尘的徒弟,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不管是在今天讨个口彩,还是趁机结交一番,都不亏的!
辛茂林脸上堆着笑,谄媚说道:“夫人来到此处,路上奔波难免劳累,不妨到里面小坐,歇息一番再走不迟。”
这话说得挺让人舒服,不提杜氏生辰,只从对方角度考虑。果然,章碧螺脸色缓和了一些,似乎很是纠结,这让辛杜二人忐忑不已。国师的徒弟傲慢些也是正常的,今日能遇见很不容易,她要是不给面子,那也真没招。
最终,章碧螺幽幽叹了口气,“罢了,虽然看走了眼,也算缘分一场。尊夫人生辰,理应庆贺,那就小坐片刻再走。”
辛茂林大喜,今日来了几位好友,杜氏也有闺中密友前来,请这位过去喝茶,这可太有面子了!
琢尘仙师的弟子莅临,可以吹一辈子的好吧!
他连忙引着贵客往里走,杜氏小心翼翼地跟上。不知怎的,她腿突然一软,打了个趔趄,葆福适时扶了一把,又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夫人小心。”
辛茂林吓出一身冷汗,“多谢这位姑娘。”他赶忙扶住杜氏,脚步比之前慢了许多。
葆福退到章碧螺身侧,趁他们不注意狂使眼色。章碧螺吓了一跳,做出口型问:“真怀了?”
见葆福点头,章碧螺也吃了一惊:这一趟还真是处处惊喜!杜氏居然真的有孕!真是怪了,以前怎么都怀不上,从碧云镇接了小孩过来,她就成功地揣了孩子。
这还真是个玄学。
怪不得呢,杜氏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磋磨大宝,原来是真有底气啊。
妥了,葆福摸清了他们的底牌,接下来可以尽情忽悠。
反正离开这院子,脸上小猪皮一揭,谁也找不着我!
前方出现一个亭子,名为“博雅亭”。四周有窗,这会儿都关着,里面传来乐声和喝彩声,是请来的舞姬在献艺。
章碧螺进了亭子,发现这里弄得还挺暖,她施施然坐在主位,歌舞立刻停了,旁边的男男女女都悄悄打量着她。
辛茂林叫人奉茶,毕恭毕敬地问:“敢问仙姑道号?”
“放肆!”葆福厉声喝道:“我们夫人能坐进这亭子,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莫要得寸进尺。”
杜氏被唬住,赶忙道:“夫人莫要见怪。”
章碧螺微微一笑,“无妨,我姓胡,以姓称呼便好。既然是夫人生辰,便为夫人请上一卦罢可好?”
辛杜二人巴不得如此,章碧螺装模作样地掐了会儿手指,问道:“夫人是继室?”
杜氏心里咯噔一下,准!真特么准!要是按时间顺序,自己可不就是个继室?
她穿粉衣的好闺蜜在旁边掩着嘴笑,让她极为恼火,章碧螺淡淡瞥了一眼,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