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碧螺都不知道说啥好了,顶着霸总的姓被人当众叫“死太监”,这是多么奇妙的体验。
顾长卿赶忙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别胡闹,这位是厉公子。”
“我知道,厉公公。”
顾长卿气得敲她的头,“不许瞎说。”
顾紫笋突然明白过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能叫别人知道对不对?放心吧!”她朝着章碧螺福了一福,“世子爷,厉公子。”
章碧螺心中好笑,看他们兄妹的相处就知道,这妹子在家被宠上天了。
顾紫笋又问燕北辰,“夫人来了没有?那天宫中一见,跟章姐姐投缘得很,想多和她说说话。”
章碧螺板着脸暗忖:你找的人刚被你骂了死太监,哼!
燕北辰道:“阿螺要晚些时候来。”
“那贵府的小公子呢?”
“小宝今天没来。”
顾长卿怕燕北辰觉得妹妹聒噪,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顾紫笋想见的人都没来,失望至极,连情绪都变得低落。
章碧螺老纳闷了,看这妹子不似作假,可是,她有那么喜欢我吗?
就听顾紫笋闷声嘟哝,“唉,人不在,想必软糖也没得吃……”
章碧螺:“……”
原来她只是惦记我的糖。
章碧螺不是来玩耍的,在门口寒暄几句就进了园子,她要赶在人到齐之前,将所有文房器具送到各处。
京城雅士皆知,参加唐晏的集会,要先领略每一处的名目,尽兴了再抒发胸臆。
姑娘们可踏雪,可折枝,穿着大红斗篷的美人手上抱一簇梅,映着皎皎雪,真叫仙姿佚貌。每到这个时候,小郎君们赶紧铺上宣纸,笔尖铺陈点染,绘一幅《瑞雪抱梅图》。
当然,也有人不凑这热闹,只寻一处僻静,自己去画梅香傲雪。
有那贪吃的,坐在一起围炉烤肉,暖融融地热闹。大家边吃边行令,最后联句成诗,倒也别有意趣。
还有那好动的,去投壶、去冰戏,有那风雅的,去博弈、去抚琴……
赏心乐事做完,作业也是要交,可做诗词文章,可书可画,一定要留下墨宝。
总之,这园子里步步皆景,驻足成诗,各处都有花样名堂,总有一款适合你。
章碧螺一边布置,一边感慨古人的花样名目。活动场地遍布整个园子,她整整走了一圈,直到将最后一处水榭摆放妥当。
这个时候,园子里的人声越来越响了。
她举步走出水榭,听着那些声音,自己似乎置之度外,却又身在其中。那感觉似梦似幻,人声笑影回响耳畔,虚虚实实,影影绰绰。
她正感念“今夕何夕”,突然就被扰了兴致。
“喂!厉公公!”顾紫笋从树后蹦了出来,“你怎么一个人在逛?”
章碧螺将她拽到一边,“不许叫我公公,我不是。”
顾紫笋一脸的“我懂”,然后把丫鬟手里的栗子塞给葆福,小声道:“这位小公公,你拿着吃,不用跟本姑娘客气。”
葆福不想理她,却只能接过那包吃食。这姑娘又傻又大方,还带着一种对底层“小太监”的亲和,叫人不忍心拒绝。
顾紫笋问:“厉公公,你会画画不?你要是会画,我这就去抱梅。”
“我能把你画成钟馗。”
“你书法怎样?我们去写幅楹联如何?”
“那我纯属浪费好墨。”
“这也不行?要不我们去投壶?”
“那是一种垫底的输。”
“我带你去听琴?戏冰?下棋?你总得会一样吧?”
“顾紫笋,你是没有其他玩伴吗?”
顾紫笋掐起小腰,“我有呀,刚认识的章姐姐是世子夫人,人又美心又善,她要是来了,你以为我搭理你?”
章碧螺:“……”被她取悦到了怎么回事。
顾紫笋仍然很执着,“若真的什么都不会,你就去抱梅,我画你好了!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带你各处走走,指些貌美的小娘子给你看。”说完她还吃吃地笑,“你一个太监也就只能看看,定情信物什么的,还是留给正经小郎君去送。”
章碧螺愁得够呛,咱今天带着任务来的,这孩子怎么总想领我玩儿?
正要拒绝,就听一声嗤笑,从旁边闪出个人来。
“顾家姑娘真是不矜持,原来这么喜欢缠人的?”夜孟商一脸轻蔑,上下打量着顾紫笋,“倒是有几分姿色。”
顾紫笋的脸腾地红了,选伴读那天,夜孟商还不是这种态度,今天怎么就突然发难了呢?
夜孟商冷睨着她,“顾家门户不低,嫡女却追在这籍籍无名的小郎君后头,成和体统?”
“啪”地一声,鞭子抽在旁边的太湖石上,把顾紫笋吓得一哆嗦。顾姑娘倒底是出身名门,夜孟商再疯也要给顾家面子,换个人,她真抽。
“以后再让本郡主瞧见你不检点,你那脸就别要了!”
哎呦我去,章碧螺这小脾气可上来了,回头冲葆福使了个眼色,然后拉住马上就哭出来的顾紫笋,“站着别动,数五个数。”
顾紫笋小小声:“一、二、三、四、五!”
夜孟商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