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极为热闹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沿街逐一看去,有绣坊成衣、胭脂水粉、酒水茶叶、木盆缸瓦……有人挑着担子到处吆喝,或卖面人,或卖风车,或是卖鸡毛掸子。
行人熙来攘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四起,非常有烟火气。
燕北辰的铺子,一间是酒楼客栈,另一间是绸缎庄。章碧螺料到两个铺面不会像燕北辰说得那么小,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大!
酒楼名叫“得胜楼”,葆福说是前些年改的名,别说,这取名风格很燕北辰了。
得胜楼规模虽不及和庆楼,却也有三层高。内部是中空天井,正中间圆台上有歌舞表演,周围很多散座,二楼的阁子呈环形排列,三楼是客房。
掌柜知道这是主家,殷勤地忙前忙后,带着章碧螺四处查看。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歌舞暂停,楼下散座却仍有很多客人。
绸缎庄就在酒楼对面,名字……就也挺简单粗暴的,叫“得胜锦缎庄”。楼有三层,里面有棉罗纱织,也有绫绡绸缎,越往上越是名贵的衣料。
章碧螺走了一圈,看那络绎进出的客人,觉得每月流水应该不低。
两个铺子看完,章碧螺心里有了计较。
葆福问:“自家的绸缎庄,来都来了,不带点儿回去?”
“不着急,现在没空想这些。”
葆福愁死了,“近水楼台啊,先拿为敬啊。您要是不拿,回头六哥去别苑汇报,小葆福不得挨训啊?”
章碧螺被她说乐了,“我不懂,看什么都觉得好,小葆福帮我做主吧。”
葆福真不客气,咔咔咔点了一堆,叫掌柜包好放着,一会儿燕六来取。
做完这些她又问:“咱来都来了,不尝尝自家酒楼的酒菜?”
章碧螺笑道:“那就去吃口茶,歇上一会儿。”
二人在得胜楼的阁子喝茶休息,章碧螺幽幽道:“葆福啊,我发现自己天真了。”
葆福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话安慰:“咱们酒楼跟和庆楼比,的确差得远,少夫人别烦闷。”
“我是挺烦闷,不过不是你说的那回事。”章碧螺抿了口茶,“我原以为将军拿出来的,是门前冷落面临关店的铺面。我昨晚还做梦,这两个铺子被我改头换面,从此生意兴隆,走向商业巅峰。我万万没想到,这俩铺子在闹市区是日进斗金型的!”
“这不挺好吗?那您愁啥呀?”
“我没想到将军这么实诚,随便换成任何人,这样的铺面能交给我霍霍么?舍得让我改成书肆么?”
葆福深以为然,“从这件小事儿就能看出来,将军对您一往情深。”
章碧螺心道:快拉倒吧,他可能压根不知道这些产业多挣钱。
“咱们一会儿到别处逛逛,这两间铺子我不能动,再找合适的铺面好了。”
“可是,这是将军的一片心呐。”
“那也不能败家,你说是不是?”
“少夫人跟将军说一声不好吗?将军肯定会帮您另想办法。”
章碧螺缓缓摇头,“我不打算靠他,我自己的事儿,还是自个儿琢磨吧。”
正说着,从楼下跑上个人来,一挑帘闯了进来。
“二位帮个忙,容我藏一会儿。”那俊俏后生作了一揖,然后坐到章碧螺对面,用手挡着脸,生怕外面路过的人看到。
章碧螺敲桌子,“你谁呀?”
那后生“嘘”了一声,“小点儿声,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别让他们抓回去。”
章碧螺最烦这种语焉不详的,“你我素不相识,我凭什么帮你?你最好马上讲清楚,不然我出去喊人了。”
“别别别,”那后生道,“外面是我家的侍从,是我娘派出来的,捉我回去练女……练画画。”
章碧螺皱着眉打量了几眼,这人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皮肤又白又细,没胡子,再看耳朵和脖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练什么画画?是练女红吧?”
“啊?”姑娘瞪大双眼,两只手捂住嘴,“你怎么知道的?”
章碧螺伸手挡住她眼睛,“别瞪,你本来眼睛就大,一瞪跟俩铜铃似的。”
葆福去门口瞧了几眼,回来说道:“外面是有几个人,看了一圈就走了。”
那姑娘松了口气,“这位公子,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章碧螺笑笑,“你女扮男装能不能严谨点儿?本来就生得俏,你还不贴胡子,身高不够,又瘦又小,耳洞还那么明显。”
那姑娘傻乎乎的,“啊呀,这么多漏洞呐?”
“一眼就让人看出来的女扮男装,还不如不扮。”
那姑娘点点头,站起来抱拳:“多谢公子收留,也谢过这位小哥,特意出门帮我打探,我叫顾紫笋,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小女子来日定当重谢。”
章碧螺心道:哪家孩子这么能脑补?谁收留你了,你自己跑进来的好吧,我还嫌你耽误时间呢。
葆福也想:别往脸上贴金,真不是专门为你打探,想让你赶紧走才是真的。
姑娘打听姓名住址,章碧螺肯定不能让她如愿。为了出一趟门,咱造型都改了两次,怎么可能跟陌生人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