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怎么也没料到,燕北辰会突然归家,并且是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彼时她刚用过午饭,正在贵妃榻上歪着,两个小丫鬟围坐一旁,一个打着扇,一个捶着腿。
“夫人,不好了,二爷回府了!”燕来匆匆来报。
田氏听到这话当时就是一激灵,丫鬟跟着手一抖,下手重了些,田氏劈手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滚!”
两个丫鬟吓得赶忙退下,田氏厉声道:“胡说!燕北辰早就死了,死在荒野里,死在琅赫人刀下!别人尚且有块马革裹着,他怕是早就让狼给吃了,连骨头都拼不齐,怎么可能回来?”
燕来是管家燕城的亲侄子,人机灵,田氏很是得用。他知道田氏会发脾气,故意离得远些,小心说道:“回夫人,那确实是二爷,只是身上有伤,抬回来的。唐公子送到门口,燕六也在一旁伺候……”
“真的?真回来了?!”田氏震惊,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快!随我出去看看!”
田氏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提着裙子,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矜持,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口,看到赶来的儿媳妇林氏,突然镇定下来。
“慌什么,就算真是燕二又能怎样。吩咐下去,二爷回家,阖府迎接!”
燕来赶忙答应一声,去各处传话。林氏紧走几步来到近前,福了一福,“母亲,儿媳刚刚派人打探过。那燕北辰躺在软轿上,坐都坐不起来,不足为虑。”
田氏点点头,慢慢找回了往日从容,冷笑道:“既然躺着进门,他就永远躺着吧。”
婆媳二人相携到了府中厅堂,其余的人已经到了。
孙姨娘带着儿子儿媳迎上来,笑得颇有深意,“二爷归家,真是府中大喜,想必夫人已经乐开了花。”
田氏皮笑肉不笑,稳稳坐到椅子上,“这是自然。”
孙姨娘大声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田氏想把她嘴堵上,却也只淡淡道:“同喜。”
正说着,外人传来喧哗声,“二爷到了!”
田氏表面镇定,却不由得身体绷紧,微微欠身,眼睛也瞄向门外。果不其然,有四人将一顶软轿抬进来,上面那位脑袋向后仰着,脸色惨白,似乎半点儿力气都没有。仔细一瞧,可不就是燕北辰?!
软轿放下,燕北辰靠在那里,看上去几乎不能动。
“北辰!”田氏踉踉跄跄走过去,一脸痛心疾首,“为娘日盼夜盼,终于将你盼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躺着回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无妨……不碍事……”
燕六道:“禀夫人,将军遇袭受了重伤,一路上掩人耳目,躲着追兵,这才回到京中。”
燕北辰非常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原谅北辰行动不便,不能见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你这伤怎么样了?”
“能……活……”
燕六又道:“夫人,将军需要静养。”
田氏点点头,“给我把全京城最好的大夫请来,我一定要治好北辰!”
“谢谢夫人……”燕北辰微微抬眸,“父亲呢?”
田氏擦了擦眼角,“儿啊,侯爷身体抱恙,正在休养。你不在,侯爷又是这般光景,为娘太难了,府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她期期艾艾的,哭道:“我对不住你啊,龙城、明月、玉鞍他们三个,还有你那新娶的媳妇,都在祭祖的路上……丢了……”
这话像打开一道闸,燕家女眷全都开始抽泣,林氏轻声道:“我们遇到山贼,队伍给冲散了,嫂嫂和三个孩子不见踪影。母亲疯了似的找了好久,吃不好睡不下。经过多方打听,嫂嫂让山贼掳走,生死未卜。”
“北辰,”田氏哭道:“这让我如何向你交待……”
“无妨。”
田氏心里有了底,心道:看吧,果然如此!他一个将军,每日刀锋舔血,根本不喜欢孩子,何况又不是亲生骨肉,抱都没抱过几次。至于他这媳妇,连面都没见过,能有什么情谊可言?
呵,燕北辰以前对自己疏远冷漠,几年内说的话,加一起都没今天多。这是看身体不行了,不敢支棱了吧。
那好呀,世子位痛痛快快定下来,允许你在府苟活。
你躺着,我儿子站着,你无妻无子境况凄凉,我儿子却子孙满堂富贵荣华,这么一对比,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呢。
她想得挺美,可燕北辰并不让她如愿,“夫人,回来之前我已经将三娘和大宝他们找到。”
什么?这怎么可能?
田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说什么糊涂话?还不快去找大夫!燕六,快抬你们将军回去歇着,燕来,叫人拿些冰块过去,这会儿怕是烧坏了。”
燕六道:“回夫人,千真万确,二少夫人和小少爷他们正往这边来呢。”
田氏根本不信,燕北辰能回来都是他命大,怎么可能领回章碧螺?这不扯淡么?
她笑了笑,坐回椅子上,“既然都这样说,那就等着。好些日子没见我这儿媳,还真有些想念。说起来是我对不住她,一会儿得当面赔个不是,你们说是不是?”
林氏帮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