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宝一骨碌爬起来,捏着小拳头,“你这恶毒妇人!我饶不了你!”
章碧螺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大宝,“五岁大的小屁孩,还以为自己能支棱起来?饶不了我?就凭你?”
“放开我哥!”二宝不乐意了,气鼓鼓地瞪着章碧螺。
情势紧急,章碧螺没时间废话,“你们俩给我听着,不想被外面的人领走,就给我装得像一点!等他们走了,我再给你们讲来龙去脉。”
说完她抱起小宝,借着月色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平复了一下情绪,细声细气地问:“是大郎吗?”
那张屠户在家排行老大,一听这女子叫大郎,心里隐隐有几分得意,“章三娘,哥哥我敲了半天,怎么才来开门?你可是想反悔?”
章碧螺心道:老娘可不就是反悔了?但我不能这么说呀。
她微微一笑,隔着门道:“大郎,三个小崽子,我肯定是要交给你们的。”
“那还磨蹭什么?迷药用了吧?都已经晕了吧?我们兄弟特地弄了辆马车来,这就把人带走。”
章碧螺犹犹豫豫的,“可是……这几日出了些麻烦。”
张屠夫很是不耐,“能出什么麻烦?有人拦着你不成?”
章碧螺欲言又止,一副瑟缩畏怯的模样,最后仿似下了决心,一跺脚说道:“前几日大宝和二宝起了红疹,我以为叫虫子咬了,也没放在心上。结果昨日他们浑身打寒战,高热不退,我和小宝也开始起疹子。你看,这脸上都是。”
张屠户吓了一跳,迅速和陈氏兄弟交换眼色。三人借着月光看去,可不是嘛,章三娘和怀里的小宝,满脸都是红疹,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什么情况?张屠户慌了,“难不成是……”
章碧螺上前一步,指着小宝的脸蛋:“你们快帮我瞧瞧,这是不是水泡?哎呀都破了,淌了我一手。”
张屠户嗖地蹦出好远,“离我远点儿!别冲着我说话!水泡里的水别嘣我身上!”
相较于张屠户,陈大还算镇定,问道:“你家的双生子现在如何?”
“今儿个一整天,他们嘴角流涎,面色如纸,呕吐惊厥。我去请大夫,大夫连门都不肯进,让我自己想办法。可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法子?这会儿……孩子都凉了……”
什么?!
张屠户不由后退一步,“症状如此明显,连大夫都不愿诊治,这一定是……”
陈大眯了下眼睛,极为不甘,“你怎知这妇人不是信口雌黄?总要看个究竟才行。”
张屠户不肯,“陈兄弟,我上有八岁老母猪,下有刚出栏的小猪崽,你们要进去别带上我。”
陈大冷声道:“少废话,不敢去就马上滚,一个铜板都别想拿。”
说着,陈大不知从哪儿掏出个黑色面巾,把整张脸都蒙住。陈二依样画葫芦,也把脸蒙了。张屠户有心丢开手,又有些不甘,万一里面两个孩子没事儿,自己岂不损失一大笔?于是他咬咬牙,也将自己脑袋蒙上。
拐子三人顶着黑脑袋,小心绕开章碧螺母子,直奔里间而去。
进屋一看果不其然,两小只倒在塌上,浑身湿得透透的,脸上手上都是红疹。
章碧螺老怀欣慰,不愧是以后翻云覆雨的角色,大宝二宝果然懂得审时度势。换成寻常孩子,身上跟落汤鸡似的一动不动躺着,估计一刻都忍不了。这俩倒好,躺得毫无生气不说,还趁刚才院里周旋的时候在身上点了红点。
陈家兄弟眼里冒火,这家孩子生得极好,是难得的好货色,转手就能卖出大价钱,难不成就这么没了?
章碧螺泫然若泣,怯怯说道:“我试了各种法子,扇巴掌、按人中、踢肚子、泼凉水,折腾到现在始终没醒……如今该怎么办?你们快帮我拿个主意。”
张屠户连喘气都不敢使劲儿,陈大屏住呼吸,哪怕心里怀疑,也不敢上前触碰。
章碧螺呜呜哭了几声,到塌前拉起大宝的胳膊,“大郎,你快过来看看,这孩子真的不能换银子了?”
这女人,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卖孩子呢!谁敢买?谁敢?此时的张屠户深信不疑,抬脚就往外走。这可是天花啊,要人命的!
拐子三人组追悔莫及:我真傻,真的,刚才就不该进来。万一染上恶疾,挣多少银子也没有命花呀!
拐子们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出了门。章碧螺放下燕小宝,抬脚追上,“怎么走了?我和小宝甚是凶险,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啊。”
张屠户脚步飞快,“你别跟着!离我远点儿!”
他越不让追,章碧螺追得越紧,“大郎,我明儿个去你铺子,你再接济我些碎银可好?你放心,即便我抗不过去,也不会怨你的,更不会半夜披着头发去找你,你信我啊。”
这女人阴魂不散,还一个劲儿追着说话,被她传染了可怎么办!张屠户迈开大步狂奔,陈大陈二紧随其后,三人一溜烟消失在巷子口。
看来吓得不轻,章碧螺见他们彻底没了影,终于安心。这时,住在隔壁的李芸娘好奇地从门后探出头,问道:“章三娘,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
章碧螺道:“收小猪崽的,找错人了,我给他们指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