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肯定老子闺女在大黑山?”
说到这事,柴三虎从方才的狂喜中冷静下来。语气也带了几分沉凝。
军械再好,哪有闺女的命重要。
“猜的,五成把握。”徐苦道。
庄子烧了,线索也就跟着断了。
只听秋娘说都用了麻布遮脸,没有什么价值。楚州外的老匪砸窑时很少有露脸的。
还好这老匪的地盘也有界限。
望京这一片都认大黑山是总瓢把子。就算是小绺抓的人,身份紧要也得给大黑山送去。
之前听徐达说过,袁弘打庄时,围了后山的就是大黑山的人,盘子早被踩了。
砸窑捡熟的最有可能。
“再不怕告诉军帅,这次八成是有人借匪患针对柴家。”
徐苦又将之前守备兵傍道,崔世龙上吊这些也说了一遍。
张广泰不知里面还有这许多事,能混到京县县令也不是一般人,敏锐的发觉到一些不对之处。连到嘴边的等剿匪队到了再作区处也憋了回去。
剿匪队,向来都是守备司牵头的。
柴三虎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赌与不赌,军帅一句话,总之这大黑山小子是要去一趟的。”
……
“三爷,那小娘皮忒也不识抬举,真想给顿臭揍。”
大黑山北麓的老林坡上,谢秃子气得七窍生烟。
说是老林坡,其实并没有多少树木,有的是满坡直立的尖细石头,都是天然掩体。箭射不透,火烧不化。一大片屋子都用石块磊了高墙,远看只露草顶。
背阴处的一处独院,瓦罐杯盘碎了一地。
刚送进去的饭食又给砸了。
“兵家小姐,都是烈马。不是你惦记人家眉眼,主动要来伺候,不然哪用受这鸟气?”
崔三爷从篝火中拾起根木条,给烟袋续了火,撇嘴哂道。
“嘿,倒是生得溜光水滑的。”谢秃子搓搓手,驴脸上现了急色。
要不是总瓢把子吃错药非得亲自看着,早就冲进去欣赏了。
“狗日的,给老子听清喽。这女娃是公子爷点名要的,就是在你脸上拉屎也只能供着。”
“要是背地里做了啥埋汰事儿,老子就点了你的天灯。”崔三爷发狠道。
要不是分出去不少人马盯着那些小绺子,守山一准儿轮不到他。那柴家小姐的姿色,就是他这把年纪看了也晃眼。
“三爷,这次的银子可火吗?”
“银子?银子算个卵。这遭要是做成了,咱们都能脱了匪皮换官衣。不然吃饱了撑的,接这烫手的山芋头。五十匹马,两百弟兄能在楚州谋个上等职了。”
篝火的映照下,崔三爷脸上堆叠的褶子都开了不少。美梦正酣。
“到时候铲了阎王寨,楚州外面的地皮还不都是咱们兜里的货。想女人了,自己开家清馆都成。”
“公子爷啥时候到,小弟带些像样的弟兄去迎。”
谢秃子听了自家总瓢把子的话,馋得流了口水。
“熬过明晚,草鸡变凤凰。”
“赏你个便宜,进屋给我捆结实了。莫叫寻了短见。”
……
“苦哥儿,给块饼吃,要饿晕了。”
胡小刀看着五里外黑涔涔的山嘟哝道,“还真他娘的黑。”
“马车停下,招呼大家吃顿饱的。”
徐苦看着大黑山外的五里荒地,皱起了眉。
定是老匪特意砍的,不叫生一棵树,风吹草动的就会被探哨发现。环山四座箭楼,居高临下崩弓,铁甲也给你穿个窟窿。
“倒是好算计。”徐苦恨声道。
“吃饱了就冲盹儿,这活儿怕是天黑透了才能做。”
“得嘞。”
就在道旁起了锅,连着赶了百里路,光吃干粮顶不住。
“主家,后山摸出条小道,已经让何头儿带人绕过去了。”朱彪打马回来报信道。
跟何玉春先来的桨刀虎有二十几骑。配备精良,不是望京官军可比。怕露面惊了山匪,就让都绕了后。
西山坳的铁蒺藜和三弓床弩出发时还在赶制,出发要晚四个时辰,柴三虎要亲自押着。
“苦哥儿啊,你说柴掌柜真在山上?”
胡小刀喝口菜汤含糊道。
“我哪知道,一会儿探探再说。”
天色渐暗,大黑山上亮了火把。谢秃子领着两哨喽啰挤在了寨门,开始洒扫。
“苦哥儿,老匪晚上娶媳妇?怎的铺开红毯了。”
徐苦和胡小刀趁了夜色,趴在不远处的草窠里。
“别瞎扯,娶个屁的媳妇。许是在等什么人。往回走,该咱们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柴悠悠在这大黑山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除了寨门口,那山上还有一处的火光,过于亮了。
“今天且赌上一遭。带卵的就披马褂。”
“要是接了白刃,豁了命也崩掉老匪几颗牙。可敢?”
“挂马灯!”朱彪发一声喊,赶了头车。
“呦呵,呦呵呵。”
与那漫山火把相比,庄客们亮起的马灯犹如萤火,也硬是照亮了丈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