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见。
这封信一直被方晓舟原封未动地保留到现在。在随时就可能撒手人寰的年纪,方晓舟忽然就想打开来看看。
他不想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心中还留有未竟之事。没想到的是,信打开后,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遗憾和悔恨。
信的内容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是带给方晓舟的伤害不亚于刚收到信的时候。
“晓舟你好,虽只是几日不见,但对你的思念却是更加强烈。
我念着我们相伴走过的求学之路,夕阳将我们的身影拉长,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我念着和你共吃一盒午饭的滋味,虽然平淡却回味悠长,像极了我们在一起时点点滴滴。
可是近日,被家里订婚了,也被禁止出门。
我怕极了,也慌极了。
一直以来,我认为能与我携手相伴终生的人一定是你。
我的未来可以没有房子,可以没有面包,但是不能没有你。
你就是我的空气。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我该如何面对未来的生活。
如果你也如我这般想法,那你带我走吧。去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相伴终身,生儿育女。
即便粗茶淡饭,若相伴的人是你,那便幸福。
若你也愿意与我相伴此生,我也愿意与你四海为家。”
方晓舟顿时泪流满面啊!肠子都悔青了,当年本以为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哪知道还有转机。自己当年为什么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呢?
半梦似醒之间,有浓浓的米香传来。方晓舟忽然感觉很饿。攒拳伸腿想要睁眼看看,却“呯”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幸好是黄土垫就的地面,离地也不是很高,所以也就不是很痛。抬眼看时,十分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茅草屋顶,糊满报纸的墙壁。
身后是一铺大炕,炕头侧的墙壁上,贴着连年有余的年画。在靠门的位置挂着一本日历,日期是1987年4月26日,农历三月廿九,星期日。
晃了晃头,方晓舟有些迷惑,似乎是刚才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中的自己七十多岁了,梦里还有神仙和后悔药……。
又似乎刚刚经历的都是真的,自己真的是喝了后悔药重生而来的。方晓舟实在搞不清楚当下的状况了,无法判断刚刚经历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情景?
现在身体里就好象有两个自己,一个19岁,一个73岁。
若说是梦吧,却是从梦里实实在在地获得了知识;若说不是梦吧,还真找不出活过一世的证据。方晓舟心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还好没人。
方晓舟感觉头有点晕晕的,浑身懒洋洋的没有力气,特别想睡觉。他感觉心里很压抑,很难受,真想大声嘶吼: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自己曾有过这种感觉。那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在考最后一科外语的时候,就是因为头晕而倒下,结果交了白卷。
自己应该是重生了,不然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强烈而又真实的情景?头晕乏力嗜睡,这不就是典型的低血糖症状吗?
应该是营养不良而导致的低血糖,说白了就是饿的。也应该是重生了,看现在身处的环境,就是东北老家,那间陪伴自己了整个青葱岁月的西屋!
东北农村的房屋结构大多是这样的:三间正房,最东边的一间开门。这间也叫外屋,一般都是当厨房兼柴房。
中间这间叫里屋,西边这间叫西屋。里屋和西屋都有火炕,火炕里有烟道相通。西屋顶上有烟囱,炕下有灶洞。
这样的结构,便于冬季取暖。只要外屋升火做饭,那么里屋和西屋也会获得热量。如果西屋的炕不够热的话,临睡前还要在灶洞烧点柴禾。
忽然门一响,匆匆走进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身的烟火气和米饭香。中等身材,齐耳短发。进得门来,急忙查看倒在地上的方晓舟。
方晓舟抬眼看时,再也控不住眼中的泪水,声音擅斗着喊道:“妈——”!记忆中,母亲已经故去二十多年了,没想到又能得见!
这后悔药买得值了,虽然用掉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带着哭腔的一声“妈”,让母亲有点紧张。
母亲爱怜地看着方晓舟,这捏捏那看看,见他不象有事的样子,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走至炕前,用手使劲拍打了一下炕沿。
“这该死的炕沿,把我儿都摔疼了,打死你!”
然后又伸手来拉方晓舟,一边拉一边说:“快让妈看看,还有哪块儿疼?你快和妈说说,这咋就哭成这样了?
听动静我就知道你又从炕上掉下来,这不马上就过来了。”
于是方晓舟就笑了,心说老妈你至于吗?我现在该是19岁了吧?你还拿我当不懂事儿的小孩子哄。
“儿子,快去外面走走吧,清醒清醒脑袋。别一个劲儿的学,还没等考上大学,先把脑子学坏了。”
于是方晓舟就从地上爬起来,在重生的激动中被母亲推出了屋门。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时节?再有几天就是立夏节气。
东北的春天来得慢走得快,似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