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迟榕藏好了,吴清之方才声色淡淡道:“稍等。”
他起身离坐,上前解了门锁,却并未亲自开门,只又回到办公桌后坐定。
那厢,彭一茹分明听到那咔嗒的一声,却仍是唇角一翘,复又敲门,这才推门而入,仪态万千。
她权当没有瞧见吴清之的冷眼,一开口,便是柔声细语的说道:“吴老板,这里有一笔账出了些问题,还请您看一看。”
说罢,便从背后捧出一本册子,欲意递上前去。
谁料,吴清之却微一咳嗽,手指指节轻扣桌面,将她止住。
“彭一茹君,你的直接上级是蒋兴光。”
吴清之面无表情,继而不咸不淡的睨了彭一茹一眼,又道,“你可知,此举乃是越级汇报。”
语毕,却见彭一茹不卑不亢,更不退缩,只坚决的将那册子承上。
“吴老板,我自知此番有失礼节,但此事事关赈灾物资,兹事体大,我必须向您汇报。”
彭一茹如此坚定,更加之事关赈灾物资之事宜,吴清之便不好再拒。
于是接过那册子,略略的翻阅起来。
只是一眼,便是触目惊心。
这账目中之所记,正是最近预备送往帅府的赈灾物资。
在这其中,一部分本该由商行元老曹老板供应的皮料,竟然都在账面上空了白。
“这是怎么回事!”吴清之当即沉下眸子,面上覆满阴翳,“帅府不日便要来开发票,你却连账也算不好!”
彭一茹遭了怒骂,却不灰心,只摇摇头,恭敬道:“吴老板有所不知,此处空白,实乃曹老板仗势欺人,不肯交货。”
这赈灾的皮货,乃是十万火急,是要立刻拿去为灾民遮风挡雨的,一刻也耽误不得。
但皮货之生产,工期客观,非人为所能改变,吴清之为及时赈灾,遂决定分期交付物资。
如今正是订单货量最大的时候,曹老板故技重施,压货在手,不是为难吴清之,却是置灾民于水火而不顾。
吴清之怒火中烧,沉声道:“……好,我知道了,你且退下罢。”
彭一茹得令,并不久留,只轻轻一瞥那办公桌上的小瓷壶,熨帖的问道:“吴老板,绿豆汤喝着太凉,我带了金银花茶,马上给您泡好了端来。”
“不必,”吴清之不耐的冷语道,“退下。”
如此,彭一茹才微不可察的、偷偷的努了努嘴,转身走了。
此女甫一离去,迟榕便从盥洗室钻出来。
但见吴清之十指相交,下巴轻轻垫在指面上,眉心紧锁。
迟榕唇齿打架,只能钝钝的安慰道:“吴清之……你、你别急,别生气……”
她早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七七八八,此等难关时候,曹老板向吴清之发难,简直是暗箭伤人。
有道是祸福同当,迟榕觉得,在他二人的关系中,她尽享受了好处,而吴清之遇到麻烦,她却只能无济于事。
这滋味实在不好受,迟榕顿时没了喝绿豆汤的心情。
迟榕正欲沮丧万分的垂下头去,吴清之却向她招一招手,唤她上前。
“迟榕,我没有生气。”
吴清之伸长双臂,轻轻的还住迟榕的肩膀,声音之中难掩倦色,“我只是觉得国难当前,却总是有人不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迟榕回抱住他,一下一下的抚着吴清之的背。
“对不起……我太笨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迟榕怯声道,“但我答应过你的,会陪着你,与你共进退。”
只此三言两语,是迟榕不自知的深情。
吴清之闻言,心中温暖满溢,于是更加的抱紧了她。
两人相拥片刻,复又分开,各作正色。
吴清之微一叹气,却是放下公文,一手执起瓷壶,一手拈住瓷勺,柔声哄道:“快把糖水喝了罢。”
可迟榕只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左右不肯张嘴。
“眼下你忧心的事情这么多,我哪还吃得下。”
迟榕脾气倔,吴清之却有的是软化她的办法。
但见他把瓷勺一撂,只举起壶来,作势要将那绿豆汤一气饮尽。
“迟榕,你再不喝,那就一口也没得喝了。”
迟榕嘴馋,想了许久的糖水,心中定是有些不舍的。
于是小心翼翼的眨巴眨巴眼睛,试探道:“你留个壶底儿给我喝也行啊……”
话音未落,吴清之的唇却已经先一步覆了上来,那甜蜜蜜的带着些茯苓的药味的绿豆汤,便一下子灌进了迟榕的嘴里。
竟是两唇相交,饮尽此汤。
这般漫长的一吻,简直要耗尽迟榕的呼吸。
“你、你还有心思耍流氓呢!你就不想想,现在该怎么补上这个漏!”
迟榕面色绯红的低声嚷嚷起来。
那厢,吴清之艳艳的舌尖在唇上轻轻掠过,似是在回味这一吻的余温,又像是运筹帷幄,已然成竹在胸也。
“漏?迟榕,你错了,这不是漏,所以不需要补。”
迟榕听罢此言,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但见吴清之云淡风轻的一笑,指尖来回点住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