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禾的侍女一共有三个。长愿一般随她出门,平日里也会帮院子洒扫整理。而软荷负责的是日常寝居,常侍奉于屋内。
还有一个名唤春燕,负责饮食茶点。
沈知禾吃完早饭后,春燕见她并无旁的事,便把昨日管家交给她的东西呈了上来。
“这是夫人您昨日交代管家写的名单,”沈知禾接过来,看她将那些拜帖都呈到了桌子上,又听她继续说道,“所有递来拜帖的人就都在这儿了。”
春燕说着,又将最上面放着的东西抽了出来,单独递给沈知禾:“这是昨日表姑娘给您的信。原先您给了长愿,昨晚长愿把这信给了我,让我交给您。”
沈知禾一言不发。
见东西皆已递来,春燕走到门边,和门外候着的软荷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走了出去,让软荷继续进来服侍。
沈知禾先看的拜帖名单。
名单和刘叔说的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甚至刘叔专门将一些特殊的标注了出来,比如,陆羲洲从未接见过的官员,五品以下的官员,还有政治意见与陆羲洲相悖的官员。
他还标上了一些亲戚关系。
沈知禾大概看了看,不太好处理的确实是那个给事中。在一众六品以上官员的拜帖中,那位给事中就像是有什么预谋一般,突兀又莫名。
她抬起头,看向软荷:“老爷可曾说过,今日中午何时回来?”
“午时回来吃个饭就走。”
时间够了。
沈知禾将汪岁安的名字画起来。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拿起刚刚春燕递过来的信。
信是沈父写的。
中间经历了母亲和表妹二人之手。至于信的内容,是和家中的庶妹相关。庶妹名唤沈宁颐,半年前及笄,如今尚未成亲,甚至未曾相看人家。
沈父在信中说,他们家地位不低,以庶妹的条件,一品不太行,但是二品三品与其说一说,应也能是个正妻。
但是沈宁颐不愿意。
或者说,那位姨娘不乐意。
她非要闹着让沈宁颐嫁给太子做侧妃。
沈父年少时是个将军,性情与能力只能支撑他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到了朝中,思路便跟不上这些权利斗争的变化。故而这封信,也是来问沈知禾的意见。
他在信里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但是通篇看下来,其实只有两个充满无奈的字:糊涂。
沈知禾面无表情地看完,将这信放在了一边。
头疼。
昨天她刚将表妹送出嫁,今日又要去考虑庶妹的婚嫁问题。合着嫁了人之后考虑的东西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支在桌子上的胳膊揉了揉额角。
软荷见到主子烦躁,便询问道:“怎么了?”
“无事。”
沈知禾心里有点乱。
刚刚离去的春燕端着茶水进来,放在桌子上后,为主子倒好便退了出去。
女子的手指绕着那杯盏的沿口无意识地来回画圈。茶盏是青玉的材质,如今屋门敞开,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正好投射在那青玉的杯盏上。
盈盈透光。
手指拂过杯口的时候,在那清澈的茶里都留下了阴影,界限分明地,被热气氤氲。
其实沈知禾能理解姨娘刘氏的想法。毕竟,太子还是成功登基的概率大些。到时若是沈宁颐争气,等太子成为了皇帝,她说不定就是个得宠的贵妃。
而若是成为所谓三品正妻,也被她沈知禾压了一头。自然不服气。
但若这时嫁给太子,假如太子失利,届时怕是侯府都要跟着遭殃。从理智的层面来看,沈知禾自然不愿意让沈宁颐去冒这个险。
她晃了晃脑袋,立起的左手握成拳头支在太阳穴的地方。顺势歪过脑袋,借着支起来的力量,她闭上了眼睛。
阳光越升越高,从桌沿落在了槛后。
但是那层清澈的,带着尘埃的光亮,却仿佛滞留在了女子的周围。她白的发光,于是光亮透过那层软软的绒毛,在她脸上留下惊心动魄的美。
清澈却朦胧的,上午。
无人去破坏这层美好。
陆羲洲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般场景。女子的袖子顺着立起来的小臂掉到了桌面上的臂弯处。皓腕纤细明亮,尺骨突出,露出一个圆圆的小凸起。
耳边有麻雀鸣啼打闹。
他快速地几步走近,踏入屋中的安宁,然后蹲在沈知禾面前,轻轻唤她:“夫人?”
沈知禾睁开了眼睛。
因着原先的姿势,她本就微微低着头,听见声音后,只斜侧了头,便立刻看见眼前仰视她的面颊。
只是哪怕是并未睡着,却因为长时间闭眼后的蓦然睁开,也对现实的接受产生了滞后反应。
于是狭长的眼睛在眨了两下之后,陆羲洲才听见她的回应。
“累了。”
沈知禾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回避了对方的视线。
如今意识回笼,再见到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她的脑海里便能无尽想象昨晚这人究竟是如何将自己抱回的卧房。
太尴尬了。
她想象不出来自己脚不着地的样子。
陆羲洲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