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再也不想干了。
眯着眼快要睡着时,云若听见外面有人欢快地叫她和绿枝的名字,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一看,是贵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拿了一个食盒,给她们送吃的来了。
云若的眼睛瞬间亮了:“不是说要罚我们一天不许吃饭吗?”
小太监把食盒递给她:“瞧青芽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和绿枝姐姐是咱们宫里的人,能跟他们一样吗?姐姐快趁热吃,害怕你们吃不饱,我还多拿了两个馒头呢!”
云若打开食盒的盖子,里头装着四个白面馒头、三碟小菜,还有一碟最常见的油酥点心。虽然远不比侯府,但在饥肠辘辘的人眼中简直是人间美味。
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云若开心地招呼思荷,刚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就被姗姗来迟的绿枝呵斥了。
“青芽,你是不是疯了?拿我们的食物给她吃?”
思荷吓得连忙缩回了手,低着头离开了。
“……”云若无奈地看着绿枝,“你怎么对她那么凶?”
绿枝闻言反而投来怪异的目光:“我没听错吧?凶?我记得你之前可是比我还要讨厌她,说的话更是难听多了,如今竟然为她说话,青芽,我看你真的疯了!”
云若:“……”
怪不得思荷那丫头那么怕她呢,感情原因在这。
罢了,待会儿偷偷留一个馒头给她吧。
一共四个馒头,她和绿枝一人两个,云若就着小菜吃下一个馒头后就差不多饱了,找了张干净的油纸,包了两块油酥饼和剩下的馒头就回去了。
她敲响思荷寝屋的门,把油纸递给她,思荷虽然依旧惶恐,但在云若的再三坚持下还是收下了。
不过她也没全收,只拿了一个馒头,怯懦地请求云若把剩下的点心拿给八皇子。
“拿给他干嘛?”云若不愿意,“他又不是没有饭吃。”
思荷摇了摇头:“尚食局的人的没来。”
天色渐黑了,尚食局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给八皇子送饭,今天八成是不会再来了。
月亮高高悬挂在枝头,夜极静,连闹人的蝉鸣也无声了。
云若躺在硬硬的床上翻了个身,一直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她望向桌子上的油酥饼,耳边响起思荷说的话,皱了皱眉头。
“八皇子他现在还小,饿不得。”
是啊,慕烊如今才九岁,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他还没有变坏,没有变得残暴,甚至相反,他现在弱小、可怜,还有担当,很仗义。
云若又开始纠结了,刚刚还信誓旦旦绝对不能给他送吃的,如今开始有些动摇了。
要不,去送?就当是回了他替自己顶罪的人情,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还是自己的仇人。
这样想罢,云若麻溜地起身,穿衣穿鞋,拿着点心推门出去。
很快来到杂物间,云若站在门口清咳一声:“……喂,睡了吗?”
屋内没人回应她,但云若听到了桌椅挪动的声音,不知对方是没有睡还是被吵醒了。
“饿不饿?”云若对着门缝没好气道,“饿就过来。”
过了半晌,杂物间内才传来脚步声,由远到近,最后在距离门口三尺外停下,踌躇着没再上前。
借着月光,隐约能看到慕烊脸上又纠结又委屈的样子,云若突然觉得很好笑,语气也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站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
她把糕点从门缝塞过去:“拿着。”
到底是饿极了,闻到食物的香味,慕烊的眼睛亮了亮,不再矜持,接过油酥饼咽了咽口水,拿起一块就往要嘴里放。
然而正欲咬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停下来,抬头看向了云若。
云若不明所以,刚想问他怎么不吃,就见慕烊把手里的油酥饼递到了她面前。
他问:“姐姐,你吃了吗?”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功夫关心自己?
云若呼吸一窒,特别对上他那单纯无杂质的眸子后,心中异常烦躁,躁得她连忙别开脸,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我……我当然吃过了,谁跟你一样,没人送饭!”
“快吃吧,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云若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慕烊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落寞地地收回了手,开始认真又仔细地吃手里那块油酥饼。
鸟类振翅的声音在寂静的铜雀宫极为清晰,这只浑身漆黑的乌鸦不知从哪里飞来,最后落在了杂物间的房顶。它的小脑袋转了又转,接着像是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一道沙哑凄惨的叫声后,连忙飞走。
正在吃第二块点心的少年突然眸色一变,指尖用力,又酥又脆的糕点顿时化为粉末簌簌落地。
若此时云若还在,定会发现少年的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抹冷笑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在稚嫩的面容上怪异非常,宛如一只从地狱归来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