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巧合的是, 二人都是脸上不显露情绪之人。
只是一人气质温静,一人气质冷冽。
此时的无言中,倒是第一剑先开口打破沉默, 只短短二字,也如在冰水中淬过一遭:“商子。”
楮语便也在心中飞快思索一番, 择定了称呼,面色平静,声音亦微冷:“问仙道友。”
互道一声后, 二人皆再次无言。
楮语并不觉得自己方才被动旁听有什么问题, 因而不主动开口说什么。
至于第一剑, 她看他似乎也只是偶然从这一处登上长廊、偶然碰见她, 应当不是来追究什么。
下一瞬,身后不远处那另一侧的长廊上,第七剑与其余华山弟子的话语声响了起来。
于是显得楮语与第一剑打完招呼之后又陷入无言中的这一侧更加寂静。
第一剑听见华山弟子的声音, 便同楮语冷冷地微一颔首, 作告别之意。
他抬步越过楮语,擦身而过时带起一小阵轻寒的风。
“问仙道友。”楮语忽然叫住了他。
第一剑于是停步, 侧过身回头来看她。
楮语其实是一瞬回想起了他方才在廊下所说的那句“习剑本是个人之事”。
这与她的想法契合, 使得她旋即又想到了争日匕。
虽待她结婴论剑之事听起来有些夸张且遥远, 但她仍温声先道一声:“多谢道友赠剑。”
第一剑未应, 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斜落下来, 如一层极薄的霜覆上他的眉眼, 使他的容色更淡,气息更冷。
几息之后,他仍是与她一颔首,仍不说什么,转身离去。
风已吹, 酒已醒,夜话无意入耳。
该回了。
想必祝枝也是想来寻寻大家,准备一起回去。倒颇为巧合地一来就先碰见了第七剑与华山弟子。
而第一剑此时估计也是去找华山弟子一起。
楮语便不跟上去了。
她自玄字环中取出弟子名牌,给祝枝和同样不知在玄元酒楼何处的孟飞白、尉迟照分别传了个讯,告知自己此刻先行离去。
几日来在云上城中早已习惯旁人目光,此地又只有同行的华山弟子与祝枝,楮语无所顾忌,直接就地展开星图与星官,十分熟练地施展斗转星移术。
因畅饮,此时的她无意流露几分闲惬之色,一步步轻巧而闲散地踏星子而上出长廊,闪现在一枚枚星子之间,乘着微凉夜风向云间而去。
祝枝刚收到传讯,便见着长廊外前方半空铺展开了六座星官。
三四十枚星子闪烁不断的金色星芒直将此处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廊中八.九分酒醒的诸华山弟子,廊下的饮冰,亦皆不由地抬头循星望去。
楮语那衣袂拂风、踏星临云的身影便落入众人眼中。
第一剑行至长廊一半,也停了步子。
但他看去时,廊檐下半方天空中已只见星芒,不见星上之人。
他惯常冷漠地收了目光。
心中或也猜测这踏星之人可能是刚与他会过面的楮语。
但于他而言没必要探目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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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丑时至。
今日过后便是万宝节了。
楮语没有直接回云间庭院。
玄元酒楼也在云上城中心区域,因而楮语先去了玄字瑞和客栈寻怀玉。
怀玉虽是妖修,但这几日来她已理清了思绪,仍以为暂时可以为友。
且不论如何,他送还而来的这另外半块丢失的长庚玉确实重要,比如云间庭院的钥匙便是它。即便旁人不知晓它的用处,在她手中与不知所踪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况是师父留与她的东西,在她心中本就珍贵。
之前她只问了怀玉最为重要的几个问题,今夜则欲去问些其他的事。
未料楮语心中虽已做好了安排,怀玉却竟不在客房内,不知去了何处。
楮语稍作思索,不准备等待,径自返身回云间庭院。
若他没离开云上,该相见时自能再相见。
然今夜还真不是个寻常夜,令她始料未及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而来。
楮语踏星登上云间后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隐约见到了前方近百丈外她的庭院,清雅的建筑在薄薄云雾中若隐若现。
下一瞬,她的目光忽然滞了一滞,转而落到了前方离她最近的十几丈外的这一座云间建筑上。
只有十几丈距离,因而楮语可比较清晰地看见这座云间建筑的形制与她的庭院类似,但很明显占地更为宽阔,像是一座别苑。
而一眼就让楮语觉得特殊的是此别苑的外墙虽高约九尺,她却并未能越过苑墙上方看见苑中有什么树木的踪迹。
且更似是未栽任何植物。
不过,让她目光滞住的并非这座别苑。
而是别苑前的一人。
不,不止一人。
而是其中的一位熟人。
长空月色下,两名身姿挺拔的男子立于别苑门前阶下。
二人正好皆侧对着她,因而只有她先看见他们。
几乎只一眼,楮语便看清了其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