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对自己未来的规划走向,主要取决于家长的观念。男同学有的想报名参军,走出山沟,见见世面。于是都蜂拥的报了名,去县医院集体体检。
体检由厂保卫科齐科长领队,带着应届毕业的一群男生,乘坐救护车去县里体检验兵。救护车是上级才调配的,由马队长和修理工老赵从长春提回来。考虑到救护车经常半夜急诊出车,需要没有牵挂的单身司机,选了老杨。杨司机是‘一头沉’(老婆在老家务农,俗称‘一头沉’)。一个人在厂里,符合条件。
这天,男同学掐着点的来到四号楼前,因为专车专用,不用担心拥挤坐不上车。齐科长一身蓝色警服,枪在腰间,没有外露。预备号响过之后,救护车缓缓的从卫生所驶来,停在他们旁边,齐科长看到副驾驶坐着一个女的,穿着新的大花罩衣,是筢子媳妇。杨司机摇下车窗,朝齐科长嬉皮笑脸道;“她去县里办事,顺便搭个车。”齐科长冷着脸:“你小心点。出了事惹了麻烦你自己解决,别到时候找我们哭鼻子抹泪的。”说着扭头和同学们一起从侧门上了车。车的座位是靠窗户两边放着一条窄窄的长条凳,大家挤挤,有的盘腿坐在中间空地上。
杨司机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到县医院后院,齐科长带着来到有新兵体检标识的走廊,指着门上贴的用毛笔写的体检项目:“你们挨着门去体检,报上单位和自己名字就行了,他们有底子。我去县局办点公事,中午咱们还在救护车处集合。”
几个人嬉笑着到了第一道写着‘视力’的门口。李盼挤到前面:“我打头阵。”赵明拽着嘉运的衣袖:“让老牌先上。”其他几个人都侧身让位。屋里两个医生,一个坐在正对着门口,面前放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摞表格。医生看了几个人一眼,低头找出一册表格,问李盼:“叫什么名字?”李盼诧异道:“我还没说是哪个单位呢。”医生把表格放在桌上翻开:“一听你们说话就知道是军工厂来的,整个县城只有你们说普通话。”听到李盼报了名子,找出一张表格递给李盼;另外一个医生叫李盼拿起桌上的一块挡眼睛的纸板,隔着桌子检测视力,完了又 检测色盲;医生把单子递给李盼说:“去下一科,”嘉运紧跟其后,检测色盲时,前两页的图形都说对了,再翻后面数字,开始瞎说了,医生瞪眼看他,这时段颂站在嘉运身边,医生翻一个,段颂附耳说一个,医生看着段颂:“你不要说。”然后在表格上写了些符号,递给石嘉运:“去下一科。”
李盼拿着表格在走廊等着,见石嘉运出来,问道:“怎么样?”“不行了,色盲。”边说边看表格。一会段颂也拿着表格出来,对嘉运说:“你是色弱,估计当兵不行。”嘉运听了,心彻底凉了,不想再体检,段颂说:“跟着走吧,反正也没事。”正说话,又来了三个体检的,是县城人。其中一个长发盖住了耳朵,一步三晃的进了五官科。五官科的医生三十多岁,接过长发的单子,翻着眼:“看你就是个溜光锤,体检合格了带兵的也不会要你。回家把长毛剪了。”长毛歪斜着肩膀:“我爹非要让我当兵,说一到部队我就变好了。”“你爹真会省心。”医生把表格放到桌子上:“站凳子那里,把鞋脱了”。
几个人体检完了,陆续聚在后院,赵明说:“我被淘汰了,说我心脏有三级杂音,我问严重吗,那个医生说对人没事,但是当兵不行。算了,跟我无缘。”嘉运也泄气地说:“我也没戏了,第一关就淘汰了,李盼说:“我也被淘汰了,说我是平脚板,平脚板怎么不行呢?”段颂说:“平脚板走不了远路,行军打仗不行。”李盼说:“咱们不会全军覆灭吧?你们俩怎么样?”段颂:“我从头到尾医生也没说我行也没说我不行,应该过关了,看他们的表情都可严肃。”石嘉运:“如果不合格当时就告诉你了,看来你有希望。彭连怎么样?”彭连围过来:“到最后一关体检完,我问医生,医生说让我回去等通知。体检应该是过关了。”几个人在后院空地上聊着,不远处有三个比他们年龄稍大点的年轻人,歪站在墙根,抖着腿等人。一个穿着白色大喇叭裤,留着小胡子的,偶尔朝这边看一眼,喇叭裤又肥又长,盖住了脚面。挨着他的一个尖下巴,留着几根胡须,像沿街卖老鼠药的,正在手舞足蹈的和喇叭裤说话。身后站着一个高个胖子,一直看着体检的走廊出口。嘉运乜斜一眼:体检时没见这几个人,看穿戴也不像来验兵的。赵明说:“穿喇叭裤的一直看我们,看着想找事。”彭连说:“别理他们,一看穿戴就是社会渣滓。”正说着,长毛三个人从走廊出来,几个人碰到一起,出了医院后门。
嘉运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咱们去县城转转,回去也来得及。”五个人来到十字街,这是县城商业中心,一座三层楼的百货大楼,坐落在十字街道中心,仿佛是环岛中的楼阁。几个人顺着路口,朝东边的街道闲逛,当地人叫东关,比较繁华,十字路口的门面房,青砖风化剥落,印证着岁月的沧桑。忽然一阵惊风,吹起地上的树叶纸屑,夹带着尘土,吹到一处角落里,尘土夹带着纸屑在原地打着旋涡,向上飞舞,吹得路人满身满脸的土,嘴里也进了沙子,不停地吐着唾沫。再往前走,街道两旁都是用铁皮搭建的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