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宁刚睁开眼就被一只乌鸦拉屎在头上。
乌鸦红色的眼睛和她对视一秒,然后用屁股对着她飞走了。
孤月当空,夜星凋零,风吹树木萧瑟,泥腥味争先恐后往她鼻孔钻。
一道讥讽的少年音飘飘悠悠的落到耳畔,“樱宁,你还敢不敢了?”
她被一泡屎恶心得直想吐,捂住胸口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在乌黑的沼泽地里看见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问你话呢。”
这道声音好听至极,却极其不耐烦。
樱宁现在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他说了啥,费力眨了眨带着水汽的睫毛,迷迷糊糊看见夜色中站着一个高挑纤长的白衣少年。
还没待她看清楚,一记凌厉的掌风陡然袭来。
樱宁躲闪不及,左摇右晃的在沼泽滩里翻了个跟斗,浑身都染上黑乎乎的黏土。
樱宁从小到大着实没受过这种对待,心想是哪个龟孙。
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半个身体都陷入沼泽地里。
晃了晃重重的小脑袋,扒拉了一下脸颊旁湿湿的碎发,樱宁双眼逐渐清明。
视线中,月光晶沁,水气氤氲,穿着白色描金箭袖圆领袍,扎着高马尾的少年站在岸上,背负一把黑色重剑,望她的眼神厌恶又不屑。
原主记忆复苏——
讨厌的冷面冰山二师兄,江衍,字晚意。
怎么办,好像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樱宁!”少年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樱宁猛地抬眼,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江晚意不知何时走到樱宁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腰间的月白绣仙鹤发带随风摇晃,声音几分冷淡,“你还敢不敢捉弄大师姐了?”
月色打在少年面上,看着不过十七出头,细眉杏眼,发如泼墨,分明是多情风流的一副长相,却因为他眉眼间的冷厉多了几分锋利,像一把未出鞘的宝剑般清寒。
虎落平阳被犬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樱宁心里默念这些话,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澄澈空灵的杏眼直直望向江晚意。
“我不敢了,二师兄。”嗓音又娇又柔,眼波流转。
如果樱宁全身是干净的,这个笑肯定极具冲击力,就这一个眼神,就能惹得修仙界任何一个男人为她寻死觅活。
可惜樱宁现在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一张小脸黑乎乎的,眼睛清亮,笑出几颗晶莹白牙,说不出的滑稽。
江晚意没笑场,定力是真的好。
江晚意长眉微挑,樱宁从前并不是这样委曲求全的性格。
他手里甚至捏好了诀,如果樱宁敢反抗,定要叫她尝尝这泥地里滚一遭的滋味。
将手中的诀灭了,江晚意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被夺舍了?”
樱宁全身震住,她这不就和夺舍一个性质吗?这江晚意什么火眼金睛?这修仙界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呵。”江晚意不屑冷哼,漂亮的眉眼带着些尖酸刻薄,“就你这点修为,我也不相信会有脑抽的冤大头夺你的舍。”
他手中掐诀,一道白光闪过,樱宁被彻彻底底的困在了沼泽地里,同时也不让她继续下沉。
“明天早上来解,自求多福。”
说完,江晚意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发带在空中转过一个飘逸的弧度,走得潇洒又利落。
樱宁此刻也不装什么柔弱了,怒骂道:“江晚意!江衍!你个尖酸刻薄的死毒舌,放我出去啊!”
江晚意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樱宁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树林里。
樱宁用尽毕生词汇,骂了江晚意半个钟头心里才稍微舒服一点。
团子见樱宁恢复正常了,才小声的问,“宁宁,宁宝,我传输任务了啊?”
“传。”樱宁气呼呼的说。
原主是个孤女,半年前被沧溟山凌云峰峰主叶孤舟捡回了门派,说她是什么天生剑骨,天纵奇才,反正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执意收她为徒。
原主由于童年过得很惨,性格很是扭曲,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小兽,对谁都凶巴巴的。
对于修炼,她更是懒惰。
放眼整个修仙界,凌云峰谁不是修炼上的天才?
唯独她一人,大半年还没引气入体,连沧溟山外门弟子都不如。
所有人最初对她美貌的赞叹,对她身世的可怜,久而久之都变成了不甘和嘲讽。
修仙世界,强者为尊。凭什么一个废物都可以拜在叶孤舟门下,享受亲传弟子的待遇啊?难道就凭长得好看?
不料叶孤舟回的原话确实是——长得好看。
凌云峰峰主收徒,除了资质,还有一个极其重要,可以说是必须具备的标准,那就是——长得好看。
叶孤舟这人是个奇葩,是沧溟山正直端方了万年长出来的那一块铮铮反骨。
年少时便不走寻常路,别人练剑,他撩妹;别人看书,他睡觉;别人去参加剑术比试,他在屋舍睡大觉。
成年了更甚。
别人取封号都取什么“若虚”“虚怀“洞虚”。
唯独他,取个劳什子“惜玉君”,取完还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