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记得,之前给人家转了两笔钱,一笔是生活费,一笔是让他去毕业旅行,之前看网上有人就这么做的,也没厚此薄彼,他有的其他人都有。
但这个陈遇经常主动与她联系,跟汇报工作似的给她发各种考试成绩单,大小姐比较肤浅,只能从分数上分析,这是个学霸,对他印象就更深一点。
现在人考试结束,还把钱退回来,应该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其余几个可没谁退钱,祝染余光瞅了眼周乾,现在不方便。别看周乾冷冷淡淡,控制欲特强,或许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有的是办法让人主动交代。
偏偏她在某些方面,反骨又很硬,格外地叛逆。
最后没收款,也没回消息,准备待会儿到周宅找空给人家打电话。
周乾倒是看了她一眼,又扫过她手机。
半山别苑,远离了闹市灯火,兀一驶进山里的内部道路,温度就比外面柏油马路上低个好几度。
据说原本周家不住这边,也在梧桐巷祝宅附近,不过祝染记事起,周家人就在这半山上,像个隐世高人,其实不然,这不高不矮的山离市中心并不远,其地势非常受富人们的青睐,离梧桐巷开车也就几分钟,小时候祝染经常被接到山里常住。
车窗外粗壮黄角树枝繁叶茂,私人道路里没有其他车经过,祝染心里罗了一座山的好奇:“你们之前为什么搬到这边?我们那边不好吗?”
恩怨情仇不能说,这总能说吧。
身边的男人没出声,直到停到周宅院子里,车门打开,夏日的热风兜头涌进来,祝染下意识挡了下脸,才听周乾冷淡道:“到了。”
不说就不说,生什么气,她哼声打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兀自往屋里走,兴奋扬声:“周叔叔!”
周乾跟在身后,低头莞尔。
从他妈死后,周家就从梧桐巷搬到了半山,那个女人死得不算好看,不是不想告诉她,陈年旧事说来话长,没必要让她知道,某些方面,也不愿让她知道。
周城正在泡茶,穿着件对襟白褂,坐在黄花梨椅子上,颇有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
瞧祝染进来,边顺手递给她一杯,笑眯眯道:“哟,瞧这是谁来了?”
五十多岁的男人保养得极好,身材几乎没走样,浑身上下冒着一种大叔型的韵味,属于挂在墙上都不会老实的那类男人,一双中老年桃花眼弯起,挤出几条细纹,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难怪年轻时那么浪。
周乾与他有七分像,偶尔露出的那点儿风月味道可以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他平日里太冷,半点影子也瞧不出。
祝染捧着茶杯嘬小口,就嫌弃地放下,丝毫不客气地吐槽:“什么茶?好难喝。”
“人想喝还喝不到呢。”周城斜眼觑她,说话时,眉宇仍是含笑,等周乾坐道祝染身边,他面上的笑淡了些,“自己来?”
虽然是问,但他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嗯。”周乾习以为常,眉眼比他老子更淡,自给自足,斟茶的动作行云流水。
父子俩不比陌生人强多少的相处模式,祝染见怪不怪,拿着粉釉陶瓷茶杯细看,一看就很值钱,殷勤地望向周城:“周叔叔,这茶杯真好看,是专门用来招待我的吗?”
“染染喜欢,拿回去就是。”
周城对儿媳妇,可是大方得很,什么时候祝染过来不顺点东西回去,一定是天越破产了,要么就是不孝子篡位,架空了他这个“太上皇”。
东西到手,祝染露出一个偷了鸡的嘿嘿贼笑,明明不缺钱,但占了便宜还是很开心,看得两父子跟着笑,周乾摇摇头。
她和周城从来都是这种相处方式,像乐此不彼的游戏,二十来年都没变过。
“听说你们前些日子吵架了?”周城看向她,语气慢悠悠的突然一句。
意料之中地会提起这个话题,祝染下意识看了眼周乾,男人表情如水清淡,半点没应声发生变化,她心不在焉地玩儿着手里的茶杯,嘟嘟囔囔:“也不是吵架啦。”
要是能吵架倒还好,她与周乾根本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每次都能将她的情绪带偏,然后不了了之。
“别怕,有什么就说,叔叔给你出气。”
除去联姻,周城也是真希望两孩子感情好,不要步他的后尘,今天叫两人回来吃饭,其实也就为了说这些话,作为父亲,他将态度摆出来,是要让小姑娘知道周家对她的重视。
想到这儿,他又恨铁不成钢地横了眼周乾,这儿子什么都让他放心,就哄姑娘这点,让人看得干着急。
周乾慢条斯理地喝茶,熟视无睹,老霸总一腔“爱子心切”全抛给了瞎子看。
晚饭后,周乾被他爸叫到了楼上书房,过问公司的事。
祝染终于有机会给陈遇打电话。
透过客厅客厅的全景玻璃,盏盏灯光昏黄浪漫,露天泳池碧波荡漾,只有情调效果的光照不到的是周宅宽敞后花园;与之相反的容城乡下小镇,夜晚漆黑一片,虫鸣蛙叫偏爱这种时候跑出来扰人清梦。
陈遇挺直地坐在行将就木的书桌前,用手机刷着兼职信息,手机的光将他的脸照得苍白,突然界面一变,是祝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