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影罩下,带着酒意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像从四面八方罩过来的网,试图将她捕在其中,祝染几乎是下意识要跑,紧接而下的温凉柔软,却让她的脚步在原地生了根。
周乾亲了亲她额头,伸手将她回来前被风凌乱在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散漫的言语间和着两分温柔:“染染懂事一点,嗯?”
清冽炙热的呼吸拍打在她面颊,祝染瞬间愣住,脸颊跟着同步晕红,今晚的酒后知后觉上了头。
他的唇跟他人一样冷淡,很凉,意外地很柔软。
蜻蜓点水,一带而过,亲得毫无感情,甚至带着不屑掩饰的敷衍,跟亲猪肉也没两样,但祝染仍是不争气地泄气了一大半,心砰砰如擂,头昏脑涨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虽然从小有婚约,但在这些事儿上她比初恋少女还青涩。周乾很少亲近她,就连这会儿,亲吻额头,都不带抱她一下,吝啬得吓人,亲和抱,只会给她用一样。
别说什么法式深吻,更是做梦都别想的事儿。
偏偏她就吃这一套,祝染不太甘心地低下头,用最后的倔强小声吐槽,“吃复读机长大的?除了让我懂事就不会说别的了。”
每次都这样,怒其不争也没用,她就是贱,无论多生气,随便一个亲亲抱抱,就轻易打发了。
诡计多端的男人。
瞧了瞧她神色,周乾直起身,一手抄进兜里,下巴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时间不早了,去休息。”
这会儿他解了三颗扣子的衬衫豁开条口子,肌理匀称的胸膛若隐若现,以下湿濡的一片像哪位姑娘故意泼上去的酒,隐约勾勒出腹肌轮廓,嘴角勾起点弧度,看起来竟有点风月老手的味儿。
这副模样走出去,指定比平日里更能招蜂引蝶。
大小姐想多看又觉得没面子,一双眼很“瞧不上”地斜着他哼了声,拐着弯儿挖苦,“每次都只会这样,还不如你爸会讨女孩子喜欢呢。”
早在小时候,大人们聚一起聊天,就听说周乾他爹周叔叔年轻的时候是个情场高手,换女朋友比流水还快,说不定这块儿就会遗传,还装呢。
听见这话,周乾好似微妙地顿了下,淡淡地睨她一眼,“染染想当我妈?不太合适。”
“……”
用满口性冷淡的语气开着不着五六的调侃,听得祝染直瞪眼,仿佛他们说的不是他亲爸,而是隔壁老王。
真父慈子孝了。
周乾忽然笑了下,眸光带点不可说的深意看着她。
还笑!瞧他这事不关己的模样,祝染未消干净的那点余火,又开始东窜西跳,知道他跟他爸父子关系紧张,可也不能跟未婚妻开这样的玩笑吧。但气死属实不是个漂亮的死法,她还是决定好女不吃狗男人亏,转身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她似有所感地回头,冷不防撞见周乾那惯常清疏冷静的眼,底下竟捱着难以言明的压抑克制,如浓墨一样的黑。
祝染愣住了。
然而,眨眼又消失不见。周乾边往自己房间走,边漫不经心地解着剩下的扣子,脚步略带倦意,半点不介意给她现场观摩,刚才那一瞬好似只是她眼花。
但周乾平日的清冷疏淡太深入人心,祝染撇了下嘴角,回头推开房门,拿出睡衣去浴室。窗外寂静一片,夜里的温度相比白日打了个半折,最后一盏熬夜的灯也灭了。
像一颗非常小的沙砾投入湖中,难以激起多大的浪圈。
大概是舔狗头一回有点觉醒的兆头,祝染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神经在酒精不怀好意的撺掇下,一刻比一刻活跃地跳着霹雳舞。
一会儿想到在天越周乾不耐烦地赶她走,一会儿又想到今晚的额头吻,神思混乱之下,成人礼热火朝天的那个晚上也跟着冲出来不嫌事大地凑热闹,闹得她在冷气充足的卧室里大汗淋漓。
那个晚上,是无论过去多久想起来,她都会面热耳赤的程度,根本无法想象平日里一副无欲无求寡淡圣人的周乾,会有那样热烈的一面。
但某人如今那副“你别过来,我对你没兴趣”的模样冷不丁闪现在脑海中,祝染又觉得冷气开得有点太足,给她从身凉到了心。
最后得出结论,周乾是她就算博览群书也搞不懂的男人,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每次怀疑他是不是半点不喜欢自己,只是按部就班遵从联姻的时候,又会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
其实以前,她还在上学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是很和谐的,她上高中,已经大学的他经常会在周五来学校接她一起玩,他毕业,她又上大学,经常没课或周末的时候才有时间跑去找他,一起约会吃个饭,就已经是甜蜜得冒泡泡。
她一毕业,两家长辈就安排两人正式订婚,如今快一年,再过一个月两人就要结婚。细数毕业后这一年来,她倒是彻底闲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反而不比之前多,甚至他越来越冷淡,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没公司员工多。
果然时间久了,就不爱了,渣男。
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无论是甜的酸的,都太让人踟躇无措。
脑神经不断循环以上不同回忆的拧巴纠结下,隐约听见隔壁的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