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再逗逗霍星河,却见他满面愁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头顿觉好笑,开个玩笑把你给愁成这样?“怎么了嘛,有话就说啊!”
霍星河重重叹口气。“我要问你一句话。”
晏云兮觉察到他的严肃。“嗯?”
“狼妖的武器,到底是不是你给的?”
晏云兮微微一怔,她万没料到霍星河要问的是这个,低头沉吟一下,心里几番挣扎,还是老实回答。“是。”
霍星河顿时把牙关咬在一起,果然!虽然早有猜测,但直到听见她亲口承认,他还是觉得心头乱跳。
他有千万句话想要冲口而出,问她知不知道鸣凤社区发生的惨案,见没见到那些被汽*油*弹活活烧死的人,还有被化学药剂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除了鸣凤社区,阳城到处都在发生血腥谋杀和枪击,罪恶的源头就是那批来历不明的武器,以及背后黑手。
霍星河竭力压制心头怒火,厉声道:“你要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晏云兮站住脚瞪着他,目光不停闪烁,也是紧紧咬住了牙关。
看着她眼中的挣扎,霍星河突然有一丝犹豫,他意识到要是作为仙隐门掌门,对长京城李家将领下令,于理不合。要是作为朋友,对晏云兮下令,于情不合。
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而且他也不愿收回。如果晏云兮因此而憎恶他,那只能一声叹息罢了。
晏云兮缓缓把目光移开,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沉默不语,山中有烟雾迷蒙,看不清林木景致,一如眼前的人。她看不清霍星河,尽管他就站在面前,烟雾迷蒙之中,二人似乎相隔很远。
“……好吧。”
霍星河听见这句话,悬着的心落下,同时涌出一股愧疚,似乎为了这样逼迫晏云兮而有些歉意。
“谢谢,真的!”他由衷而发。
晏云兮无力地摇摇头,她知道暴乱才刚刚开了个头,如果此时停止提供武器,那么之前所花费的一切就付诸东流了。更何况玄阳门正在努力促成和谈,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机会。
对她而言,阳城发生多少血案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唯有霍星河不在预料之中。承诺的这句话,不是为了什么阳城百姓,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只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已。
她看着面前这个人,目光中流露出不解,叹气道:“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庄家守不住禹州?”
见霍星河不说话,她自嘲一笑。
“你们仙门中人,大概不会去在意这些,因为不论世俗政权如何更迭,你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但是你上过历史课应该知道,没有哪一次政权更迭是完全不流血的,即便和平起义背后都是满满的血腥气。你可以阻止我,但是唐家呢?其他人呢?”
霍星河诚恳点头。
“你说得对。所以我真心感谢你能给我这个承诺。至于禹州谁来守,穆掌门一贯都是保持中立,我却希望是你。但不管最后赢的人是你还是唐家,我都希望他能赢得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晏云兮有些无语,只能选择性地忽略掉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我做的事大概是卑鄙龌龊的?也对。
她抬眼看着烟雾迷蒙之中的霍星河,明白距离在何处了。
霍星河是一个修士,以魂灵兽为对手,从魂灵兽那里夺取家园,需要的是勇气和实力。而晏云兮是一个将领,以人为对手,人远比魂灵兽复杂多了,要从人那里夺取利益,需要具备的技巧和手段也复杂多了。
不管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原生家庭,还是出嫁后的夫家环境,都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出了晏云兮的政治敏锐性,她必须把握住机会,把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都发挥到极致。而其中有一些手段,可能从严格意义来说并不那么光明正大,但这就是世界本身。
“他们大概已经到茶楼了,我先走一步。”晏云兮钻进路边的轿车,一溜烟开走了。
霍星河见她没有邀请自己,只好默默赶路。
坐在轿车里的晏云兮看着窗外出神,连瞿洪平叫她都没反应。
“嬴丰来电。”他递了手机过来。
接通电话,狼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比之前更加嘶哑和疲惫。“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
“嗯。余款马上打到你的账户。”
“不要了。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
“庄宝松的地址!”
晏云兮眉头一皱,握住电话的手指慢慢捏紧。
庄宝松要是死了,对她来说简直事半功倍。大本营早就整装待发,她可以在一夜之间控制住禹州。可是……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我没几天好活了,走之前替妖族做一件事,替你做一件事,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因为我答应了别人。”
“哼!妇人之仁!”
晏云兮挂了电话,瘫软在椅背上。
瞿洪平从副驾驶座回过身来,紧紧盯着她。“你应该给!”
晏云兮扭头看向窗外,不予理会。
瞿洪平不甘心道:“你答应姓霍的不给武器,没说不给地址,这不违背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