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烛火映照在大殿之中, 辉煌而灿烂,大殿宽阔。皇帝皇后端坐上位, 底下妃嫔皇嗣分开列作。
中间空出的场地原是给宫女歌姬舞乐所用, 然而此刻万籁寂静。侍卫押送着一个年轻的,浑身伤痕的太医来到中间的空地上,由陛下亲自审问。
皇帝缓声开口:“只要你说出何人指使, 朕便留你一条性命。”
在那日动手之前,陈太医便叮嘱过小张太医若当真事发, 若是能用他顶罪,便只管将他推出去便是。只要说方子是陈太医所改,他不知其中有异样,莫敢不从命,便可留得一条性命。
李燃静默的端坐着,毫不心虚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在众人看不见的另一侧,他长袖掩盖着, 安抚的牵着江嘤嘤的手。
江嘤嘤手还是冰凉的,自从那日她行刺太子被反噬之后,手上的温度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燃以为嘤嘤是在害怕, 实则不是。江嘤嘤抬头一直盯着那个小太医, 漆黑杏眼神色微暗。
竟然有站在李燃这边的人撑到了现在也没有背叛。
江嘤嘤记得很清楚,站在李燃这边对太子不利的炮灰们, 除了一开始就牺牲的, 几乎大多数都会在关键时刻背叛。
包括又不限于被太子仁德打动,或是良心发现, 抑或是怕牵连家人的。
江嘤嘤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太医, 到底能撑到几时。他倒是希望他快一些将李燃说出来, 反正今日在这里, 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个小太医的证词只是压在众多罪责上的一根小稻草罢了,算不得什么,但是却可以让江嘤嘤心平静气的看着他死去。
可是等了良久,也一个字也没等到。
直到有旁的太医说出了他与陈太医的关系,陛下才将陈太医召了过来。加之又有太医招供,那日并非陈太医为太子整治,然而却特意去了偏殿看望太子。
一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眸光聚拢在了陈太医身上,太医院派系分明,多数人都是以院首周太医为首的,对陈太医是看不惯排挤的。
如今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以周太医为首的太医们自然是想也未想,积极地往陈太医身上泼脏水。
给太子的汤药被换掉了,这样大的事必须要有一个有分量的人来背锅,否则陛下再这样追查下去,太医院众太医人人自危,而陈太医就是这样一个有分量的人。
很快陈太医被带了上来,一力揽下了罪责。只称自己记恨周太医去岁夺得院首之事,便行此下策。
众所周知,陈太医一直在为宁贵妃诊治,算是宁贵妃的人。
皇后脸色霎时就变了,几乎是冷笑着看着陛下道:“陛下还要被宁贵妃蒙骗到何时,此事分明就是她所为!谁人都知自贵妃微末之时起,每次看诊却只信陈太医一人。这样大的知遇知恩,怎么能不以命相报?”
“难不成陛下还当真,相信他所说的这番荒唐话。谋害太子这样抄家灭族的大事,岂会是因为区区一个院首之位这样可笑的理由?”
“这样大的事情,即便陛下相信贵妃并非幕后之人,也总要将人叫过来问一问吧?”
在皇后提起宁贵妃的一瞬间,李燃神色就变了。
本来李燃以为母妃不关心其他事,就绝不会被这些事情牵扯上身,然而他还是忽略了皇后对母妃的赠憎恶。只要是能将母妃拉下水的事情,皇后又怎么能不乐意做呢?
皇帝在面对皇后质问的时候,眉心一瞬就紧锁了起来:“此事与贵妃何干,贵妃身体不好,莫要惊动她。”
说罢他又重新看向了李燃:“你自己说,此时到底是何人所为?”
他声音努力平缓,却掩盖不下其中的怒气。
在这样的关头,若是李燃不承认是自己所为,那这笔账便要牵扯到贵妃头上。
李燃站起了身,抬眸静静的看,向了上座的皇帝,声音清澈低磁:“父皇既然已经相信太子所言,认定是儿臣所为,那儿臣也无甚好说的。”
“既然如此,你便是承认了?”皇后当即从座上站了起来,走到阶下跪在殿中,抬首看向陛下道,“如今既然凶手已经认罪,还请陛下惩治李燃,还恒儿一个公道!”
皇帝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预想到了如今这一幕,他重新看向李燃,沉声道:“朕给你机会辩驳,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你好生想一想!”
李燃抬眸,声音轻缓平静:“并非是儿臣此承认此事是儿臣所为,只是父皇既然已在心中为而成定罪,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次审问呢?”
他正是因为算到了太傅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就算是寄信加急,一去一回也要两日才能到。所以在太傅的信件或者他回来之前,李燃都清楚自己不会有事。
今日是家宴,可惜杨源正不在,否则定要斥责二殿下因为个人私情,斩草不除根,放过太傅一马,这才为如今埋下了这样的祸患。
皇后瞧着皇帝最初那样震怒的样子,神色竟然缓和了下来,并无最初一定要问罪李燃的样子了。她神色顿时一变,声泪泣下的诉说着如今还重伤在床的太子。
“太子素来与人为善,又岂会无故招惹上这等祸患?上次恒儿来看望臣妾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