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十日之期。
小花被赖夫人严加看管,对她也比平日里更苛责,每日一顿饭,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压根没力气去想逃跑的事。
一大早,赖夫人跟着几个婆子一起,将小花团团围住,为她梳妆打扮,婆子塞了个小炉子给她,揣在手上暖洋洋的,小花觉得新奇,指腹摩挲着铜面上的锦绣花纹。
贴完花钿,婆子们端详着姿色艳丽的小花,由衷赞叹:“曹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样的美娇娘,小花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小娘子了。”
小花不愿去看铜镜里的自己,此刻她恨不得毁了容,让那公子看不上她才好。
花轿还未至,婆子们聚在一起,议论起最近的传闻来。
“你们听说了没?京城闹了件大事,金枝玉叶的公主竟是个假凰!”
“当然听说了,动静闹得可大,皇帝下旨寻找真公主,家家户户地搜了去。这不,县里头最近街上多了许多官兵,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在带兵找公主呢。要我说,都十几年了,那位真公主是否活着不说,连幅画像都没有,这样真的能找出来吗?”
“嗐,皇帝就这么一个女儿,再怎么样不都得找么?听说公主的生母兰妃是个绝色美人儿,皇帝认为女儿会生得像兰妃,搜查的官兵便是拿着兰妃的画像寻呢!”
“那还不如将兰妃的画像张贴出来,见者揭榜,哪里要这样兴师动众?”
“你这就见识短了,万一仇家见了,不就把长得像公主的全……”婆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对,我倒没想到这茬。”
“听说只要给官府提供公主的线索,就有二十两的赏钱,要是能直接找到公主,更有黄金万两的赏赐,这几日官府门口挤满人,连我对门的王二麻子都跑去提供线索了,他见过个鬼的公主!都是些哄人的货。”
“这么说,我这老婆子也可以去提供线索了。不说了不说了,花轿来了,走罢,走罢!”
一旁的赖夫人看似亲昵地挨着小花,耳朵却竖到了几个婆子中央。提供莫须有的线索便有二十两银子,她眼底闪动着贪婪的光。
这几日小花都很乖巧,上花轿前还软软地唤着她娘亲,赖夫人以为小花想通了,她这个女儿性子素来软弱,逆来顺受,她也不觉有异,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跟着花轿进了城。心里却因念着那二十两的赏钱,松懈了许多。
前几日的大雪让出村之路十分湿滑,行起路来颇为艰难,菩村的山路又陡而崎岖,赖家便和曹富商家商量好,等进了县城再让曹公子来接亲。
小花掀起车帘,偷偷往外望去,知晓路不好走,她就是逃了下去也会很快被抓回来,便暂歇了逃跑的念头。
她身上没有银两,但她留了心眼,摸了几根名贵的簪子塞进了嫁衣里,她没时间计划,想法也很单纯,要是能跑,她就跑了。跑不了,她就干脆一死了之,总归不能让曹公子那样的痴傻儿玷污了。
行过崎岖偏僻的山路,前路变得平缓宽敞了起来,陆陆续续有行人路过,往日里都会对迎亲队伍翘首以望,今个儿却都面红耳赤地议论着一件事。
听着不少人都因提供了或真或假的线索而拿到了赏钱,赖夫人心痒难耐,她掀起车帘瞧了一眼,见小花乖乖地坐着,似是认了命,彻底压不住内心的那股子躁动。
赖夫人的衣角消失在了余光中,与此同时,花轿停在约定的地点,等着曹公子来接亲。小花内心砰砰直跳,守轿的不过几个婆子,她要是想逃,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小花刚探了个头出去,外头的婆子立刻问道:“夫人怎么了?”
小花憋红着脸,小声道:“我,我肚子痛……”
“您再忍忍吧,这大街上的也没地儿方便,迎亲的队伍马上就到了。”
“我,我找个隐蔽的地方就可以……”
婆子面露鄙夷,村姑就是村姑,生得再好看,行为举止也还粗鄙不堪,就算攀上了高枝,陋习不改,今后就是个下堂妇的命。
婆子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花并不设防,在她们眼里,一个村姑能嫁给富商的儿子为妻,那是天大的福分,哪有将福气往外推的道理?
许久没见小花回来,婆子不放心地去了看一眼,差点魂魄都被吓出来,人竟然跑了!
小花走出不远,心跳如擂鼓,绣鞋踩在碎冰上,融化的雪水寒湿了她的鞋底,双足冻得僵硬,却走得很快,不敢停留半分。手中揣着暖炉,有一种不真实感,手上的热气实打实地暖入了心肺,桃仁般的双瞳中满是清亮希冀的光。
她都计划好了,先去当铺把簪子当了,买件新衣裳,把身上的嫁衣换掉,再找个地方躲着,寻个出城的商队,跟着商队一起离开这里。
她从前还会舍不得爹娘,可既然爹娘心里没有她半分,她也不再去在乎他们的感受了。
她正走着,前方的人群一阵躁动,朝着道路两侧奔涌而去,小花被拥挤的人潮拦住了去路,她夹在人缝中,被撞得东倒西歪,而就在此时,她余光瞥见那几个婆子追了上来,正抓着路人询问。她身上穿着显眼的嫁衣,无从去躲。
小花心底涌起一股绝望,但她仍不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