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扒开云徽递过去的二维码,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的纸币。
“小云老师,我请你喝水。”他说。
云徽笑着把那张二十的纸币拿回来,还给他,“这次云老师请你,下次你请。”
赵浩轩想了想,“好吧。”
把二十块钱折好,揣进短裤兜里。
从便利店出来,云徽委托许清屿将赵浩轩送回家,自己则站在路边打车。
“回哪儿?”
云徽答:“学校。”
“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
来来往往没有一辆空车,云徽看了眼他的手,“你的手。”
许清屿拎着钥匙,扬唇笑得散漫,“握个方向盘还不成问题。”
“谢谢。”
赵浩轩站在路边挥手,看着黑色轿车驶远才转身回家。
夜晚车流拥堵,车里开着空调,贴着防晒膜的玻璃摇上,将热气隔绝在外面。云徽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亮着一辆接一辆的车尾灯。
车内很沉默,沉默得云徽有些紧张,余光瞥到许清屿往这边看来,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很快他又收回视线。
不是在看她。
只是在看后视镜。
云徽舒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曲京的夜晚很热闹,霓虹闪烁暖灯如海,或闲散,或着急,或生气,每一个人的步伐皆不同。
车子驶进隧道,窗外景物变成隧道的水泥墙,透过玻璃她看见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眉骨深深,眼尾狭长,挺鼻薄唇,不笑时带着寡淡凌厉。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会把关于他的一切都烂熟于心。
他的星座,性格,眼型。
许清屿是标准的瑞凤眼,眼有眼光,流而不动,迷人而富有魅力。
是瑞凤眼,也是许清屿。
她看着不断倒退的景物,问,“你的手怎么样?”
许清屿手肘悬空在车门边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方向盘,单手打了个圈,声音淡淡,“差不多。”
差不多是个什么意思?
“你换纱布了吗?”她问。
“没有。”
没空,也懒得换。
云徽蹙眉,“在伤口愈合长肉之前,纱布每天都要换。”
许清屿抿唇,没说话。
途径一家药房,云徽让许清屿停了车。
车窗摇下,热气迎面袭来与车内的冷气形成强烈反差,宛如冰火两重天。他点了根烟,尼古丁烟草的味道涌入口腔,烟雾萦绕,像是在眼前蒙了一层薄薄的膜。
隔着这层膜,他看见纤细的身影站在白炽灯下,从药房店员手里拿过一个袋子,她眼角微弯,像在道谢。
她拎着袋子朝这边来,车门被重新打开,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雪梨味。她皱了下眉,将车窗摇下一点。
“手伸过来。”
他依言,左手掸了掸烟灰,将其碾灭扔进烟筒。
袖子推到手肘处,白皙青葱的手指捏住死结的两端,拿出剪刀剪开。
她给他涂了药,药物的刺激性涌入鼻尖,将雪梨味彻底掩盖,伤口发出抗议抵触的痛感。
“这个能促使伤口早点愈合,太痛的话记得给我说。”
他敛眉,如黑曜石的眸子倒映着女孩认真紧张的模样。弯唇,笑得散漫,“怎么你比我还紧张?”
云徽眼睫轻颤,小心的给他缠上纱布,“你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许清屿目光骤顿,久到快要忘却的记忆从脑海窜了出来。
小时候的许清屿很贪玩,游戏,打水仗爬树他一样不落,每次都脏兮兮的带着伤回家,母亲很温柔,在许宗元要打他时都会阻止,温声细语的给他清理伤口,告诉他下一次不能这样了。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甜蜜的包裹之下是怎样的腐蚀,是为时已晚的无力回天。
许清屿很久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了,像有无数根细细麻麻的线缠绕在心口,勒出一点血,但又找不到伤口在哪儿。
“好了。”
将结打好,云徽把剩下的东西交给他,“我这次打了活结,你一拉就能拆开,这个药每天涂一次,涂之前用棉签沾染酒精把伤口清洗一遍。”
她将袋子系好,下车将剪刀还给药房,再回来。
到学校门口,云徽摁开安全带正要下车,许清屿忽然叫住她—
“云徽。”
她回头,“啊?”
他看着她,声音如山泉落在溪流。
他说,“谢谢。”
云徽嘴角翘起,“不客气。”
临走不忘嘱咐:“记得换药。”
黑色轿车没入车流,云徽握着还剩一半的苏打水,笑得眼睛都弯起。她是踩着棉花回宿舍的,一进门就从最底下找出笔记本。
他今天跟我说谢谢了。
我好开心。
希望他手伤快点愈合。
写完双手捧脸看着电脑黑屏倒映的自己。
怎么办啊,还是忍不住想笑啊,偏偏这份开心还不能与人分享。
窗外的桂花香扑鼻,她摘了两支放进矿泉水瓶里,她对着银桂拍了张照,发朋友圈。
【真好。】
简单的两个字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