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前朝拼了命准备修改律法,后宫六司拼了命在整改,宋蜇蜇和顾舒安也要天天熬夜批改文书,就连颜予也要准备安置就要从六司里放出来的宫中旧人——总而言之,大家都很忙。
故而他们当中也没人注意,后宫中最近都传遍了,说淑妃弹琴太难听,将女帝吓到翻墙,结果不小心被抓进了牢里。
谣言越传越疯,到最后宫里头都知道淑妃的琴声难听,能夜止小儿哭。
贵妃本来觉得自己被小女帝扔了出来,已经很丢脸了,一连好几天不敢出门,可当他听到淑妃的事情后,又得意了起来。
原来大家都一样,半斤八两。
于是他每天都要抽出一段时间,特地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花园里特地截住淑妃,在他面前晃悠,“呦,我的好哥哥,你还想着弹琴呢?”
“再弹下去,莫说是陛下,这湖里的鱼,都要全被你吓死了。”
“别弹了,难听死了,陛下不会喜欢的。”
贵妃直戳他的痛处,淑妃气得差点把琴砸向他的脑袋。
但是他忍住了,贵妃位分比自己高,他不能对贵妃怎么样。
他才不信自己收来的消息不对,更不相信自己的琴技不好,何况谣言总是三人成虎,他怎么可能吓得女帝翻墙?
这些天任宫中流言满天飞,他始终沉住气了,稳如泰山,顶着烈日和蚊子在湖边从早弹到晚。
他告诉自己,小女帝一定有在意他,她给他送的那张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让他爱惜双手!这这明明就是关心他的表现啊!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
不过是这段日子政务繁忙,她少有时间来寻自己罢了。
有的人擅长于自我安慰,有的人擅长于转牛角尖,有的人愈挫愈勇,他就是这三种人的结合体,事实证明,性格太倔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宋蜇蜇早把他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然而淑妃坚信自己一定能打动陛下。
直到希望破灭的这一日这日,宋蜇蜇半夜闯进云霞宫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听到身边小厮传开这个消息时,淑妃难以置信,手一松,那把被他父亲专门从宫外送入的琴就这么掉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淑妃一把拉过那人,“陛下最近不是都没来后宫吗?她怎么看上贤妃的?”
对方被他扯得有些头昏脑胀,只能勉强回答:“是真的,陛下在云霞宫中带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睡了过去,还是被人抱出来的,而且……”
“而且今日陛下一大早就去找贤妃了!”
……
宋蜇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来找一趟贤妃比较好。
自己对昨夜的事情,必须有个解释。
还没进门,她忽然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声嘶力竭,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宋蜇蜇心念一动。
恍惚间,她回想起了阿娘病重的时候,也是常常这样子咳嗽,一天到晚都难以停歇。
等她反应过来时,通报声已经传了进去。
贤妃身边的内侍替她推开了宫门,请她进去。
宋蜇蜇提起裙摆走入庭院。
昨夜天黑,她没有认真看,如今抬眼望去云霞宫一切如旧,和她离开时几乎如出一辙,庭院中那棵梧桐树新抽了枝桠,叶子带着最娇最嫩的那种绿,迎风摇摆。
院子早已经换了主人。
可惜这个主人似乎不爱打理自己的院子,一切都保留着旧主在时的模样。
宋蜇蜇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位白衣的男子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他身体似乎不太好,有些虚弱,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天气转热,而他却还要披着披风。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的脸色还是苍白,走路一步三喘还咳了两声。
“妾拜见陛下。”他强撑着朝宋蜇蜇行了一礼。
宋蜇蜇让人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忧心,“你生病了吗?”
看到贤妃这个样子,想来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咳嗽声,也是他发出的。
咳成这个样子,恐怕不太好受。
贤妃抿唇垂眉,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黑影,盖过他的乌眸,“小病,无事。”
贤妃却喊她先进屋。
刚坐下,宋蜇蜇头一低,就开口说:“昨日,孤冒犯你了。”
今日她来,是想要道歉的。
昨夜酒醉她没察觉,现在见贤妃身体不好,她就更加惭愧了。
人家都病了,她还一身酒气地拉着人家,罪加一等。
贤妃见她小心翼翼地眨着眼睛,眼神似乎有些心虚。
他默默猜测,陛下…是在认错?
说实话,昨夜女帝突然闯入他的寝宫,拉着他弹琴,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曾经是四妃中最不得宠的,能爬到这个位置全是因为他爹。
他母亲是琴师,他不被家族认可,在父亲认回去之前靠街头弹琴为生,颠沛流离,风餐露宿,还落下了一身的病。
后来入了宫,不想替那个抛弃他的家族争宠,终日也无事可做,只能弹一弹琴来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