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全身浸湿。
“还不起来?”
须臾,一道不太耐烦的声音传来,时韵下意识望去,宋临羡撑起半边身子,手支着脑侧,神情不愠。
遭遇滑铁卢的时韵愣了愣,火急火燎地起身,但是动作太过急促,刚屈膝借力起来,却被裙摆一绊,又往人那儿栽去。
这回她半跪着,头部却是往他下巴一磕。
同一日惨遭二次滑铁卢的某人:起来了,但没完全起来。
……
“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时韵小心翼翼地瞧着宋临羡的脸色,无力地说道。
兴许是她一直在旁边反复道歉,让人心生烦躁,宋临羡冷冷出声:“不必多言。”
时韵立即静音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那要不你生个火吧?不然这衣服湿着多难受,你别多想,我是在为你考虑,绝对不是因为我不会……”
青叶茂密,阳光透过叶缝流泻,直落于宋临羡的脸庞,如玉的肌肤上流光溢彩,而他却因为这光照不经意蹙起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惧光。
联系后来的设定,时韵断定这眼疾并非无药可救。
不是病,那想来大概是毒?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被人阴了。
两人离得很近,但时韵并不想搭理他,奈何系统又吭声了:
[检测氛围适宜,请宿主对攻略角色进行关怀问候。]
时韵冷笑:[呵呵,我最擅长问候了,包揽十八代的那种。]
系统:[不,请按常规操作进行。]
时韵瞥了眼旁边的人,凑过去干巴巴地问:“公子,你现在看东西是不是一片黑?”
宋临羡点燃了火折子,漫不经心回言:“黑算不上,只是不太清晰。”
时韵笑了笑,支着下巴说:“我懂了,这叫高斯模糊。”
那么他惧光的原因应该就是药物作用了,光线照射下,容易产生刺激,引起眼睛不适。
反派此时处于沦落被欺的处境,熟知反派救赎攻略的时韵自我说服一番,此时应不计前嫌,表现一下人道主义的关怀才是。
这么想着,她的手已经伸向了发后。
原主是个精致骄矜的主儿,她的服饰向来不曾庸俗朴素。只不过因为祭祖,头上戴的反而少了许多。
时韵动作轻快地扯下一条白色发带,随后往前两步,发带抬高比对了一下,她又道:“你低一下头。”
本以为他会警惕,却不知为何,宋临羡眉宇微抬,一言不发,配合地俯下身。
柔软的指腹滑过鬓角,一层薄软的轻带覆上了双目,宋临羡微怔,细微的痒意使他眼睫微扇。
时韵娴熟地在他脑后打了个结,话语中颇有大功告成的愉悦,“这样在你治好之前,就不会惧光了。”
天色暗了下来,两人在不远处的树边歇息,兴许是反派大佬打了一天,如今也累了,并没有再纠结刚才的话题。
时韵靠着树身坐了下来,双腿伸直,看着燃起的火苗。这么一歇,那股子酸痛劲儿又升起来了。加上这具身子本就娇弱,她只觉疲惫不堪。
困意紧跟上来。
她在内心祈求一觉睡醒,女主姐姐就能赶来,把她接回去。
余光瞟到隔壁树下的人,她又一阵心慌。轻手轻脚地从点火剩下的枯枝中捞来几根,她以自己为中心,东南西北距离半步的位置各放了一根树枝,若是有人靠近,定然会踩在树枝上,然后她便可以闻声而醒。
如此一来,她才松下心阖目。
耳边渐渐传来少女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宋临羡一愣,这人睡得安然,丝毫不设防。
倒是极其放心他?
宋临羡回忆起这日的经历,又不知怎地生了几分兴致。
他微睁开眼,视野仍旧模糊不清,却想到了时韵说的话。
起初,她的话换来了他的起疑,但扶老的确是个行踪诡异之人,而宋临羡向来不会依附于人,选择救她只不过对应了他的猜想,扶老果真不在此处。
至于她跟扶老有何瓜葛,与他无关。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却莫名使他更期待了。
走了两步,宋临羡似是察觉什么,兀自顿足。一阵劲风刮过,一叶落地,细沙留经咫尺之内的地面,却吹起窸窣细响,有什么东西撞至他的鞋尖,又脆弱地跌回地面。
他听力向来很好,眉目微敛,垂眸朝向枯枝的方位,一时间飒然冷冽的杀意将泄。
覆着双眸的白色发带被风吹动,宋临羡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静默半晌,又生出几分索然无味。他神色难辨,一丝多余的情绪都不显,握住骨扇的手微松,默不作声地走远。
过了许久,林中传来一声鹰哨,诡秘黑影穿梭林间,踏过夜色,行至河岸。
波光粼粼的深溪潺潺静流,岸边青年长身鹤立,月色如纱笼在他的面庞。
黑影恭敬地落在他后一步,抱拳行礼:“公子,如您所料,茫山确有蹊跷。”
宋临羡兴致缺缺地说:“知道了。”
闻风抬起眼睫,看见他臂间的深色,犹疑问道:“公子,您受伤了。属下办事不力,应当及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