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倾也没想到谈叙宴会来得这么快,出事后她想的是先不要声张,然后再打电话给阿宴,向他说说好话,撒撒娇把事情糊弄过去,最好跟他求几天不用回家的批准,这样说不定就能瞒着,也不至于知道她受伤后又勒令她哪都不许去。
景倾看到停在剧组外的大g,知道那是谈叙宴的车,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后座,里面光线偏暗,混着几分夕阳黄昏的颓败,更添压抑的紧张。
她乖乖坐到男人身边,靠着他,听话的依偎着,嗓音带着几分忐忑:“阿宴,你怎么突然来了?”
平时他来探班,都会事先跟她发消息,让她有准备。
“在附近谈生意,听说我的倾倾受伤了,就来了。”谈叙宴看着她磕到的额角,细腻的肌肤出现一丝毁损,伤着了,但也不至于落疤,“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她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戏服,因扮演的角色是钟无艳,历史上相貌无盐的人,她能接受扮丑,妆造师也不用想尽办法去画一些‘明明不丑却非要说丑’的妆容,而是拿出真正的本事,该怎么画就怎么画。
景倾看着他,男人眸色不动,甚至于那张俊拓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在他面前化着丑陋妆容的人也是九天上的天仙。
她垂下眼睫,“不小心磕着了。”
“撒谎可不是诚实的表现,倾倾今天不乖。”男人把玩那串手持,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后脑勺,宽阔的掌心下移,微凉而修长的五指轻轻扣着她的后颈皮。
景倾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咬着唇,伸手抱着男人的劲腰,埋首低声喏喏:“没骗你,真的。”
“有人跟我说,你拍戏的时候恍神了,这种低级错误我的倾倾怎么会犯呢?”他轻笑,“宝贝,敬业如你,当时在想什么?嗯?”
他说这话,景倾身子一僵,满脑子想的却是阿宴怎么知道得这么细节?还有,她一出事就有人给他打电话……
她猛然抬头,眼里带着愕然,“阿宴。”
“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怎么会呢?”谈叙宴微微一笑,“我只是事先跟剧组打招呼要对你特别关注,不然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你说,你会不会想办法瞒着我?”
他一眼能看进她的心里,让她无所遁形。
景倾不敢看他的眼睛,继续埋在他怀里,手指抓着他昂贵熨帖的西装,紧张得将挺阔的料子捏出一点点褶皱。
“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这我哪知道,倾倾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不告诉阿宴了。”
景倾心跳如鼓,砰砰砰的,谈叙宴慵懒的靠着椅背,掌心有一搭没一搭抚过她的头发,寂静的车内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氛围,坐在驾驶座的助理大气不敢出一声,目不斜视,背脊笔直,头发微潮,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都替景倾感到吓人。
听说当年还是景小姐向谈总表的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敢的?还是说……当初刚成年,正是无知烂漫的年纪,所以不懂谈总的可怕?
景倾僵着没说话,男人也没垂眸看她,反倒抬眸望向前面,轻笑道:“许助理看起来很热?”
许助理警铃大作:“!!!”
他的脑子飞速运作,揣摩谈叙宴这句话想表达的真正意图,不稍几秒,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汗湿,竭力镇定道:“谈总,您和景小姐慢慢聊,我先下去了。”
然后,他得到一声平淡的“嗯”。
车里瞬间只有景倾和谈叙宴,男人把玩手持,珠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撞入景倾心里,她听见谈叙宴问:
“倾倾,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是说,你听了什么谗言?”
“没……没有。”
“我是怎么教你的?撒谎可不是诚实的表现,你要乖乖听话。”
“乖,抬头看着我,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什么?”
景倾咬着唇,绯色的唇瓣被咬得泛起一丝白,她有些纠结,明明昨晚才从他那听到答复,可是——
谈叙宴看着她,十足的耐心,等她乖乖开口。
自始至终他都游刃有余,连眸色和神情都没有晃动半分。
寂静的车内响起清脆的珠子声,有一下没一下,似跳动的心脏在逼迫景倾吐出真言。
良久,她说:“有人说,你昨天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刺——”
打磨得圆润光滑的黑色佛珠,猛然间碰撞擦过,像两块凹凸不平的岩石互相摩擦,撞出呛人的白灰色粉末。
刚刚那声有点刺耳,在安静的车里显得分外清楚,景倾有些敏感的想,阿宴这是怎么了?是因为说中而惊慌吗?她还从来没见过阿宴会慌张,认识这么多年,他总是冷静得可怕,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哦,也不是,他也曾失控过,不过那次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她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一半迷茫,一半又心酸,这股矫情劲,真是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她以前是什么样?好陌生啊。
“就为了这事?”他依旧淡定。
景倾看着他认真道:“这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