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獾扛着昏迷的大兄折返回来时焰火燃尽,只剩灰簇簇的木堆和燃为灰烬的木屑在空中飘散。
前方二人对立相视,一位沈腰潘鬓,冰壶玉衡。一位雾鬓风鬟,聘婷袅袅。
与周遭横七竖八的人完全是两种画面。
“咳咳!”蜜獾出声提醒,“你二人倒是有闲情雅致在这儿调情。”
常玉低下头,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晕,她白了小蜜獾一眼,退到后面让沏安应付。
“等的久了,突觉月色美好,闲来无事看两眼罢了。”沏安挥走肩上的木灰,“客人要求做的事我二人已然做到,接下来便祝客人心想事成,我二人先行告辞。”
他弯腰欠欠身子,带着常玉想走,蜜獾不肯,他今日想带走的只有东北虎一人,余下的残局他当然收拾不完。
“我再加一块儿玉佩,你给这寨子立下阵法,不许让任何人出阵。”
“几日?”
“三日即可。”
沏安拿出账簿和毛笔,“两日一块玉佩,三日一块半。”
“我从何处给你寻来半块玉佩?!”快被掏空小金库的少爷横眉怒目。
沏安笔落晕花,贴心的给了优待,“再陪您将寨主和王公子送回府上。”
蜜獾咬咬牙,跺跺脚,生生将一块儿价值连城的蟠龙玉佩掰成两半,扔给沏安。
常玉都替他礼貌的心痛一下。
“多谢公子。”沏安上前替他搀扶住王释。
蜜獾卸下力道,揉揉酸痛的肩膀,同常玉一块儿走在后面,问她:“你和他是如何相识的?我左右觉得你二人八竿子打不着。”
常玉笑不露齿,“我左右觉得和小公子也八竿子打不着。”
蜜獾好似习惯了她们阴阳怪气的语调,接着说:“沏安这家伙知言善辩,你往后多学着些。”
“你怎么为他说起好话来了?”常玉奇怪,老狐狸坑了他那么多钱,他不应该心生不满吗?
“别管。”蜜獾傲娇的甩甩脸,三两步超过她,帮沏安扶大兄去了。
几人走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前,车中躺着晕倒的东北虎。他人高马大,体魄健壮,常玉只好紧挨着沏安坐下。
一路颠簸,路上有不少积水的坑洼沟壑,轮子陷进去车厢就往一边倒,常玉控制不住身形眼看要倒在东北虎身上,好在沏安拉了她一把。
这只温热的手掌后来就一直没松开过。
兜兜绕绕,月落参横。
马车终于到站,沏安扶着常玉轻巧下车,蜜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东北虎扛下来。
他串口粗气,塌下腰说:“你们好歹帮帮忙。”
“公子,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畴。”沏安难为情道。
“你收了我一块儿半的玉佩这还不在你的任务范畴?!”小蜜獾气的暴跳如雷,手背上的银白绒毛都长了大截。
“将人抬至府上,安顿妥当,这是另外的价钱。”沏安道。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黑心的!”蜜獾咬咬牙,跺跺脚,掏出最后半块儿。
常玉似乎还看到他手指颤巍。
“这等难免波及自身的任务,我等也从未接过。”沏安捏住玉佩一角,没拉动。
他笑笑,使了些力道拽进手里。
小少爷痛失万贯财宝,明显阴郁许多,常玉和沏安此时倒想起春风化雨,包揽了接下来所有的活儿,常玉递给他几块甜枣糕以做慰籍。
蜜獾神色古怪,“我没惹你,你又想害我?”
常玉嫣然巧笑,“这几个没掺药,安心吃吧小公子。”
“若掺药了怎么办?”
“掺药了我便陪你斗上三天三夜的嘴。”
小蜜獾眼睛亮了亮,咬了口糕点,“行!”
片刻后,王释躺在屋里呼呼大睡,东北虎躺在地牢的华锦软榻上鼾声如雷。
常玉第一次看见把牢房布置的比里屋还舒适。
沏安顺顺衣裳褶皱,蜜獾道:“好了,你们走吧。”
“鄙人其实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蜜獾没想到沏安这等聪慧的人也会寻他解惑,顿时期待的眨眨眼。
“公子从始至终可曾理解过寨主?”
“我……”他张张嘴,漫长的静默。
沏安了然,带着常玉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小少爷大声喊道:“我凭何理解他!他将营中大半军力带走,独享权利自由,我大兄却在朝中日日与人阿谀,腹背受敌!你要我凭何理解他!”
他快步走向前,眼睛爬满血丝,一下变得红彤彤的。
“你们这些长者,心思深沉,待人接物自有一套,但我就是看不懂,看不懂为何要去迎合伤害自己之人,看不懂为何要去伤害对自己好的人,我只觉虚假恶心极了!”
“那你可曾想过这其中缘由?”
“没有,我为何要去想?伤害了便是伤害了,什么缘由都不是他伤害我大兄的理由!”
沏安莞尔,“更深露重不方便行路,府中可有空屋?”
蜜獾别过脸指腹搓过眼角,“你要留宿?”
沏安躬身,“劳烦公子了。”
“西院全是空屋子,随便你。”说完,他推开地牢厚重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