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殊心疼地看着染烟,她也就到这时才寻到机会相问,“少夫人,三公子他是不是和你吵架了?怎么可以闹成这样呢?这明儿要是叫莫家的人知道了,岂不是会找少夫人你的麻烦?”
“管不了那么多了!”染烟苦涩不堪,“不是吵架的问题,镜明他自己心里有事儿,却又不肯说出来,当然愁闷难排,借酒浇愁,如果不让他喝的话,他迟早会闷出病来的,还不如……”
“能有什么事儿啊!”汝殊不满道,“他一个富家公子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不用像别人那样,拼死拼活的考功名,依奴婢看呐,就是闲的!”
“嘘!”染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那么多了,快去沏茶吧,顺道再给我打一盆水来备着。”
汝殊点点头,“那今晚要不要奴婢留下?万一三公子有什么事儿,奴婢也好帮夫人一把啊。”
染烟叹了口气,“算了,这屋子连个躺
的地方都没有,你还是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行,若真的有麻烦,我自会去叫你。”
撩开帐子,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染烟掩鼻,忍着恶心欲呕,见莫镜明的脸潮,红的厉害,不免揪心不已,伸手探向他的额际,莫镜明在微微出汗,染烟便将被子给他揭开一些,又替他解开外衣,让他睡得舒服点。
放下帐帘,染烟翻箱倒柜,寻了香炉和百合香,在屋角焚上以驱酒气,又将窗子微微开了一隙以透风,她不敢开得太大,怕有人经过,看到她晚上独自趴在桌子边发呆。
幸亏白天睡足了,染烟暗自庆幸,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染烟坐了一会儿,又取了装花样的匣子,以及一方素色丝帕,将早上画好的花样拓上丝帕,接着找来针线,在烛灯下,一针一针的绣起来。
不过床上的莫镜明似乎睡得很不踏实,不断的翻身,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染烟不得不经常
放下手中的活儿,撩开帐子去看一下,或者帮他掖一下踢翻的被子,或者将他歪在一边的头扶到枕上。
“不,不是这样,不要!”
睡到半夜,莫镜明忽然嘶声力竭的嚷起来,在夜深人静的小屋中,他的声音听上去尤其可怖,染烟猛不丁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上的针也没捏稳,直接就狠狠刺入了食指里,痛得染烟差点叫出声来。
她咬牙将针拔出,也顾不得食指上鲜血直淌,随手就拿身上的一块丝帕缠了两圈,便急急忙忙去探视莫镜明的情况。
“镜明,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染烟扑到床前,见莫镜明又是满头的汗,叹息一声,转身便欲去拧张帕子来给莫镜明擦汗。
未料莫镜明却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含含混混的叫道,“文儿,文儿,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不可以,为什么,不要,不要……”
莫镜明的叫嚷带着哭腔,甚至是悲戚的
,由高渐低,逐渐类似呜咽,而他紧闭的双目中,也淌出了丝丝晶莹。 染烟呆住,什么文儿,哪里来的文儿,难道……难道莫镜明的心另有所属?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犹如直坠冰窖,这个打击来得太突然,她甚至都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是了,若不是为情,他为何要这般痛苦,表面上冰冷如铁,却不惜把自己灌醉,以他的冷薄,他的不屑一顾,世上除了情,还有什么能成为他的牵跘?
难怪他对自己没兴趣,难怪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成为他的嫌恶,守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换了自己,也会看见对方的脸,就心生不爽。
也许,他是想对她好一点,可惜他做不到,于是告诉她,他们的夫妻缘也就止于名份而已,没错,他心里有别人,这样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只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千算万想,染
烟也没料到自己也会不幸的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所满心期待的,也是一份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最可悲的是,现在叫苍天叫菩萨都没有用了,她已然嫁给他,要守着他的躯壳不知到何时才得解脱,还会成日里胡思乱想疑神疑鬼的猜测,他的魂魄究竟飘到了哪个女人的怀里。
不,她不想这么倒霉,染烟连退数步,跌坐在桌边,浑身止不住的发冷,从头凉到脚,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呃,咳咳!”睡梦中的莫镜明似乎被呛了一下,并猛然翻身坐起,一手将帐帘胡乱的扯开,一手还捂着嘴,脸上十分痛苦难受的样子。
染烟一见,当即明白他是想吐,顾不得许多,赶紧手忙脚乱的拖出盂盆,刚刚递上,莫镜明已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酒气带着酸臭,难闻的呕吐物让染烟差点背过气去,最糟糕的是还有不少溅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