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杜家庄,湘绮主仆三人快马轻骑赶路进京。
天幕如乌锦,群星点点,流光溢彩,铺金泼银般一洒而下。远方月华如烟似雾,一片迷蒙,轻纱萦身般看不真切。主仆三人踏月而行,哒哒的马蹄声伴随銮铃阵阵,清亮的叫嚷声时时荡漾在暮色中,惊起身后片片尘埃,如烟似雾。
“看!客栈。”点苍手指方向,眼前远远的出现一座孤零零的三层高的竹楼,高悬的一排黄纱灯笼上赫然“悦来客栈”四字。
“到了,到了,总算到了!”雪狸惊喜的提马近前,也不等点苍去叩门,马鞭一扬,打得檐下铁马哗楞楞一片乱响,翻身下马举手扣门大声喊:“店家,店家,可有人吗?”
湘绮翻身下马,手中缰绳甩给点苍,正欲劝雪狸夜深人静不得如此心急叫门,却听得惊天动地砰的一声巨响,“轰”的一声巨响响,天崩石破般心惊,一个大火球腾上夜空,立时照亮大半个天宇。众人猝不及防,仿佛偌大的天地也被震得呆愕。哭嚎声喧嚣声如炸雷响起,连成一片,炸了蛤蟆坑般一片混乱。转眼那黑暗中朦胧的楼宇被火苗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如节日时烟火照映得天
宇辉煌。
一阵莫名的邪风偏在此时呼啸而来,火苗借了风势气势汹汹,直往上窜,毫不留情的吞噬着熏黑的竹楼。
雪狸举脚踢踹着门大喊:“救火呀!”
湘绮撩起袍襟就向火海冲去,被点苍一把拉住她嚷:“公子,我去!”
“叮叮咣咣”一阵嘈杂,哭喊声高高低低,门一开,暗潮汹涌般涌出哭爹喊娘的一群人,“孩儿他爹,我们在这里!”“哎呦,我的包裹……”
吵吵闹闹炸了锅般捂脸抱头呻吟声不绝于耳,不是有着凄厉的喊叫和痛心疾首的哭嚎。
大火熊熊,吞噬万物一般汹涌如潮,黑烟铺天盖地而来,排山倒海般气势汹汹。滚滚的黑烟中,已辩不清客栈的轮廓,只剩汪阳肆虐的火海一片。
奔跑哭喊的人没头苍蝇般乱撞,马匹嘶鸣,杂乱的奔逃声,一片躁乱。
奔逃出的人们齐集在大道芦苇丛旁,或坐或立,手搭眼帘仰头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湘绮一袭白衣坐在马上,仰观这熊熊的烈火,呼啸的风声撕扯着她的衣衫。
有人喊着:“人都在吗?还有谁在火海里?”
远远近近的声音应着:“掌柜的,咱们的人都齐
了,跑得快。”
“早间入住的那队客官可都在了?”
“少主去了哪里?哎呀,少主莫不是去后院马厩解马去了!”焦急的声音,一名白衣白袍侠士打扮的人跺着脚,不顾劝阻冲回火海。
“哎呀,要财不要命吗?”店家急恼得怨骂,十余人争抢了向火海冲去,被店家拦阻。
湘绮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当真有这么古怪的人?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大火,竟然只身一人闯入火中,不图钱财,只为救马。
正思忖间,一道劲力随风而来,险些将他从马上扯下,竟有一人不容分说就来抢湘绮的青骢马!
好大的胆子!湘绮马鞭立时抽在他手背上,目光如炬的瞪视着他,心想这厮好生无礼!
红脸汉子大难临头般的焦急,大喊一声:“小哥得罪,借马一用去救我家小主人!”
咴咴一阵马嘶声,划破沸水一般的嘈杂。湘绮看去,猛然间,火海中奔腾出一匹白马,神勇的白马前蹄腾空,对天嘶鸣,马上的人勒了马,“吁……吁……”
大火。白马。白袍。一阵风起,飒飒而动。
身后的火光如大幕般拉开,将马匹和马上白袍人浴成红色,橙红色的
光亮中如天开一线。白马白袍,在飒飒的风中,衣衫被带的猎猎,仿若仙人从天而降。
跃身出火海,那马步忽然放慢,雍容优雅有条不紊。一任身后火光熊熊,他却如履平地般襟袖飘飘如世外仙人从一片红日光中走来。仿佛那身后的大火已被他融成一片绚烂的朝霞。那气定神闲的气度,仿若朱门大户里摇了折扇云淡风轻的翩翩公子。火光中的映衬,颀长身材,气度从容令湘绮险些疑似火神真君下凡。奔驰过来时仿佛连衣袖上都带着傲气。
那马渐渐行来,却停在路对面。那人翻身下马,动作洒脱利落。熊熊火光下,湘绮看的真切,那是张让人一眼不忘的面容。深深的眼睑,拥了一汪寒潭摇星般的眸子,深不可测。她忍不住多望了几眼那奇特的眸子,冰寒清冷,远不似卓柯那温煦的目光,含了傲睨天下的孤孑。清癯的面颊,文静优雅,弱不胜衣。只是棱角出奇的分明,直直折折,少了些婉转柔和,含了些刀削斧斫的意味。过于锋芒毕露的面部轮廓使他整个人感觉像一把出鞘宝剑,英气勃勃却是寒意逼人,不敢久视。
围上来的小厮们小心翼翼扑打他身上
的火苗,万分殷勤,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伤到他。他却毅然不动,凝固般巍然。只那双眼睛飘着幽光,望向极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