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是思忖心事,还是不知侯爷远去。
缃绮见左右无人,变远远地对了门外道:“玳瑁,大公子可曾醒来?如何不去屋内伺候着?”
果然,卓梓听到她的话音,徐徐直起身,便立在花树下仰头望天。先时垂个头如在寻蚂蚁,如今仰头似在寻觅天边的鹰,缃绮来到他身边轻服一礼道:“园内起风了,大公子还是回房歇息罢了。”
卓梓只顾仰头望天,喃喃道:“闲暇时,我最喜欢望天,天上有无尽的新奇事儿,永是看不尽的。天边的雁,振翅的鹰,奇幻的云,霹雳惊雷,有时就能愣愣地看上一天。”
恰巧半空中掠过一群归巢的雀儿,扑啦啦抖动翅儿在缃绮头顶盘旋,惊得缃绮一怔,兀自望去天边一抹红霞,刺眼的炫彩,自言自语地道:“天色不早了,晚风凉,大公子还是回房歇息吧。”
见他兀立不动,负手仰头望天,一袭白衫傲如白鹤,唇角满是坚毅镇定。
“儿时缃绮也喜欢看天,听家母讲牛郎织女的鹊桥会的传说,深信有朝一日也踏过鹊桥上天走一遭,待大些了才觉得可笑。”
“人人心中有块儿属于自己的天,或浩瀚无边
,或井底之观,只你深信不变,他便永远湛蓝。”
缃绮便听他叙说,看他眼中闪熠奕奕神采,仿佛憧憬着梦里一片蓝天。
缃绮打量大公子那灼灼的目光,如深潭幽远,便如大公子其人难以捉摸。但越是难以捉摸,就仿佛总撩动她心中那跟好奇的心弦,想再向那眼底探寻。
蓦地,一只鸟别枝而去,扑楞楞腾起,反惊得缃绮敛住凝视大公子面颊的目光,一颗心激灵灵乱抖,听到嬉笑的声音:“哎呀呀,我来得不巧了。如何这般不巧,看来是我同香儿妹妹有缘。如何我去哪里,香儿妹妹就在哪里?”
缃绮闻声一惊,望过去,却是云嫦带了丫鬟徐徐而来。
缃绮施礼,也不辩解。
卓梓吩咐道:“香儿,扶我进屋歇息,鸟儿太过吵闹,心烦。”
魏云嫦生得很美,颦眉时反比嫣然一笑更是动人,那眉梢如笼淡淡愁烟,失望的神情不加掩饰在腮边唇角,娇滴滴地唤一声:“表兄。”声音反是哽咽了。她喃喃道:“老太太吩咐云嫦回家去伺候父母承欢膝下,不能在府里久住了,特来向表兄辞行。此地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那话音淡淡的,
含了伤感。
俄尔补了一声淡淡的似听不大清晰:“或是永无缘分再见。”
缃绮记起在老夫人房里听到的话,心里暗叹,竟然如此之快就要打发了云嫦离府,可见老夫人动怒了。
卓柯去京郊大营去公务查办军粮,须得个三两日方能回来,临行时牵住缃绮的手在角落里不停地叮嘱,生怕他走的时日中生出些祸端,偏他鞭长莫及无法救美人儿。
缃绮打趣地问他:“可见是侯爷的板子没落下,留了腿让你驱驰,就尽心尽力为侯爷去办事吧。”
卓柯却得意道:“我是何人?一张嘴几句话就哄得侯爷那心里的气恼烟消云散了,还待那板子上身,哪里同那呆子一样。”
缃绮知他在奚落大公子卓梓,便侧头无奈看他苦笑,心中忽觉空落落少了些什么,身上也懒散得没了气力,不知为何反因眼前人而牵肠挂肚了。
大公子已经闭门不出,也不许旁人进入,或在书房看书,或在窗边品茶。窗外一片太湖石,几丛芭蕉,间或些开败的桃花,嫩绿的尖尖细叶抽出,衬托那枝头残挂的干得失色的花朵,反令人有些伤春。几名小厮在游廊一角厮混在一处耍钱
,兴高采烈的不时传出叫嚷的笑声,又迅速向房门紧闭的书房望一眼,掩住笑口。
红日西陲,暮色笼罩宅院,晚风一阵掠过庭院穿堂过户,丝丝凉意衣襟尽生几抹薄寒。
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丫鬟春雪咚咚地跑来,只立在门口叫:“香花姐姐可在这里?太太寻她呢。”
书童成哥儿从人堆儿里仰头瞟她一眼道:“不去后院的厢房去寻,如何在这里喊?大公子读书图个安静。”
春雪是云嫦房里的丫鬟,揉个绸帕翘起嘴不服道:“你们这房里的丫鬟都比上主子娇贵了,太阳顶在头上,不在清濯斋当差,反回去挺尸去了。这书童小厮都在斗钱。”
成哥儿闻听便恼了,倏然起身叉腰便骂:“你是什么东西?嫦姑娘身边的丫头也来抬出太太来压我?耍钱是我们大公子吩咐的,怕我们闲来无事放几个彩头儿图个乐儿,丫头们回房去睡觉也是大公子嫌她们叽叽喳喳进进出出眼前花儿似的惹人烦,这才打发下去的,还用你多嘴嚼舌根儿罗嗦?”
缃绮恰是被吵闹声扰得从后面转出来,春雪看到她就如获救星般说:“香花姐姐,找得我好苦。快快随我去。
”
缃绮没有挪步,好奇地望着春雪。
春雪见她颇是含些戒备,就解释道:“是太太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