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手扶桌案却在微抖,面色渐渐从无奈中化作微笑。
“爹爹,大哥的性子爹爹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去意已决,怕定无个更改了。定远侯府的日后,不知爹爹作何计较?”
卓梓是世袭的定远侯世子,这顶金冠自出生就戴在头顶。卓梓无心爵位,常年赋闲在外。真正鞍前马后替父奔波操劳,打理侯府里大小事务的反是卓柯。
定远侯似看穿他的心思,望着他期待的眼神,眯眼露出丝笑说:“他休想再回去!世袭爵位,身为嫡长子无可推卸!”说罢眼神就盯住卓柯道:“这不容更改。”
这几个字说的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字字似敲钉在卓柯心头。
一阵刺痛,卓柯目光躲避,掩饰那失魂落魄,再回头,依旧笑容灿烂道:“爹爹所言极是。”
从袖口中取出一份折子,恭恭敬敬奉上。
“爹爹,请封世子的折子,孩儿一早就替爹爹写好,只等爹爹用印,明日早朝即可递上去了。”卓柯一脸乖巧的陪笑,定远侯却一怔,始料未及,望向他的笑意颇是深沉吩咐道,“放在一旁。”
“哦,不过,若错过明日,怕又要等来年。爹爹
莫错失良机了。”卓柯提醒,焦急的样子反比侯爷更急。
定远侯一笑,目光上下打量卓柯,似猜出几分他的小把戏,隐隐地说:“放在那里吧。你的小心思,为父最清楚不过。”
“自然,知子莫若父的。”卓柯笑了应着,将奏折放在案上说。
“你的好处,爹自是少不了你的,但规矩总是在那里,不该你的,总不是你的,为父自有主张。”
卓柯的面颊上添了几分落寞,但那失落的神情讯忽而逝,就立了片刻看父亲小心翼翼拿起引首章,便眼疾手快的揭开朱砂青花瓷印盒的盖子说:“孩儿明白的,一切由爹爹做主。”
“柯儿,爹不会亏待你。说,你想要什么,提一件,爹赏你。”
卓柯眼睛一亮,认真的问:“爹爹此话可是当真?”
定远侯笑骂道:“你倒是机灵的。”
“孩儿却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爹爹成全,若有不当之处,爹爹恕罪才是。”
定远侯“嗯”了一声,默许。
“孩儿想弃武从文,谋个官职。”
“不急一时,从长计议。为父替你留意就是。”
“这个,不必爹爹劳神。孩儿有位义兄在新安做
御史台,年前调任了进京去吏部任职,特举荐儿子去新安为官。”
定远侯手一抖,一方印却钤得歪了几分,冷冷道:“你不知道新安是魏氏一族的天下?”
“儿子明白的,只是儿子弃武从文,对皇太后那些人没个威胁,平日小心谨慎些,也不会有闪失,又有学兄照应着,有个两三年就调任回京同爹娘团聚就是。”
“不妥!你的心思为父明白,不必急于眼前。赌气乱出棋,乱,必败!”
“父亲教训的是,只是孩儿这两年一直有此夙愿,自己出外窗拼一番。眼见河清海晏国泰民安,朝廷没了内忧外患,势必要裁减军备,孩儿也无用武之地,不如未雨绸缪。”
定远侯“哼”了一声,拖长声音带来些不快道:“你倒是未雨绸缪,想觅个差事在朝廷,也不急一时。父母在,不远游。”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总是男儿当志向。去年腊月里薛师傅要荐孩儿去星洲,孩儿本欲对爹爹禀明,只那夜伺候爹爹批阅军中公文,到了子夜,孩儿见爹爹鬓上添了白发,就暗骂自己不孝。大哥在外常年不归,弟弟们年少,孩儿若
那时走了,爹爹更没人伺候在跟前了,就私下里辞了那差事,反被一位同窗攀了去,如今飞黄腾达的。”卓柯低头黯然道,又咽口泪说,“三月前华师兄举我个差事,江南的盐道上的差事,孩儿才向爹爹提个话头,就逢了突厥大兵犯境,孩儿若那时谋自己前程置大局于不顾,岂不是禽兽,就又眼睁睁地错过了。如今儿子近十八岁,岁月流金,似女子待字闺中,再荒疏了机不再来。这几年,每见学兄们平步青云难免羡慕。只是眼巴巴盼到大哥回府的一日,儿子才定了心思去外面见识一两年。”
卓柯言辞诚恳动人,定远侯乍听来字字含情在理,原本对卓柯的猜忌烟消云散。想他原是早有打算去外面游历,就不可能觊觎定远侯世袭爵位,更有他提到早两年就谋划此事,只为尽孝道才苦苦忍到今日,心里顿生后悔,莫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长叹一声,颇是无奈,仿佛对他愧疚许多,真难说出个不字。
“痴儿,你若想做文官,为父在朝里为你谋个差事就是。何苦去那么远。”
“爹爹,其实,儿子那边早已打点妥当,已经拖了两个
余月,再拖不得了,望爹爹成全。儿子想凭一己之力做番事业,也不负爹爹栽培,更不想凭借父荫谋个差事令人笑话了去。娘那边,儿子回去劝说,只求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