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绮提了裙衫,因手里没提灯,只能借了月华满地留意脚下的路向山坞去。她想,如今逢到绝境,为了小弟的命,谭家的根儿,龙潭虎穴她都敢去闯的。
归去的路显得漫长,逃来时没有留意左右,返回时却觉深浅不平的路,稍不留意就有鼠狸嗖的从眼前蹿过,吓得心惊。
还未行到湖滨,忽听一声嘶历的尖叫,随即“噗通”一声巨响,如巨石砸入水中。
本是静夜,鸦雀无声人迹罕至的后园,意外的惊响缃绮错愕止步迅然寻声望去,水里竟然一人在扑腾挣扎,哗啦啦的击水声挣扎声,断断续续嚷着:“救命……救……命。”
有人落水!
听呼救声是个女人。
缃绮不假思索冲去那湖畔,边跑边嚷:“救人呀!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救……救命,救人……”熟悉的声音就是求救都带来刁蛮不减,是四夫人!
缃绮不习水性,但此地跑回前院喊人来救可是路途远,若是救兵到了,怕人早已溺死。湖面那扑腾起到水花和挣扎的人头挥舞的手在月色下那么清晰,缃绮脚下一绊飞扑出去趔趄几步险些摔倒,是根折断的竹子横在路中。急中生智,她拾
起半断的竹竿狠命拽扯几下,嘎查一声,断了。
忙对了湖里的人影嚷:“四夫人莫急,抓住香花手中的竹竿。”
费力的举起竹竿就冲去石桥上。
“香……香花……救……”如遇到救命神仙,水里扑腾的人奋力去抓那递来的竹竿。
幸好四夫人坠水的地方在石桥下方,缃绮将竹竿递去她漫无目挥舞的手上,看那四夫人倒也眼明手快一把握住了竹竿,身子一沉,险些将缃绮拖下水。
“抓紧!”缃绮靠了石桥栏杆稳住步子,连声说:“不慌不慌,四夫人抓牢。”
“香……香花,快……咳咳,咳咳,救我!我……我会重重赏你。”湖水里的四夫人扬起头,月色下惨白的面颊如澄心堂宣纸,那双老侯爷总是赞不绝口的吊狐眼中那水亮的眸子凄楚可怜含着惊恐。想平日侍宠而骄跋扈的四姨娘多么厉害风光,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竟然如此狼狈落魄。缃绮心里也忘却了她平日对自己的歹毒,只一心要救她一命。
“抓紧,抓紧了。”缃绮嘱咐着,却觉得周身吃力,那竹竿一寸寸从手心滑离,似是水里的四夫人同她在抢夺这根竹竿,她侧头在肩头小
襦袄上擦汗,长喘气想,凭空的将水里的四夫人生生从水里拉上桥来,俨然不是她一弱女子能有的气力,这可如何是好?
“来人呀!来人!”缃绮大喊,期冀着喊来打更巡夜的帮个忙。
就听身后一个声音焦急地问:“出了何事?”
她一慌,手一抖,回头看的片刻,手中竹竿不知不觉倏然向水里滑落一尺多。
“留心了!”幸好一双大手紧紧握住竹竿,那人探头向水下望望。是二公子卓柯,缃绮长舒一口气,急了说:“四夫人落水了!”
“松手,有我在。”卓柯抢过缃绮手中竹竿,挡去缃绮跟前,话音坚定果敢。
“救命!救命!缃绮!”四夫人在水里声嘶力竭的呼叫声透出恐惧,瓜子脸惨白如土灰色,身子在徒劳的挣扎。
“不要动!”卓柯对水中呼喝着,但四夫人根本不肯听,仍在踢踹着水,不知还哪里来的气力。
“来,抓住!”卓柯将竹竿探向四夫人。
猛然间,四夫人的头没入水里,呛了几口水挣扎了又探头出水面。
“抓紧!”缃绮惊得喊,却忽然发现,那竹竿在水里挑晃个圈,狠力一拉一捅,甩开四夫人的手在水里打个虚圈,
只剩四夫人一双手在水面徒劳扑腾,噗通噗通的一阵乱响水花四溅。
“救命,救命,杀人啦!”四夫人咳喘挣扎灌了几口水,目光里更是惊恐无助的绝望。
缃绮急得跺脚眼泪直流的责怪:“那边,在那边。”她指了水里的四夫人,见二公子将竹竿伸探过去,接近四夫人时,忽然用力猛地戳向四夫人的肩头,一下下将她欲探出水面的头按下水里。
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缃绮惊得目瞪口呆,身旁的卓柯紧咬了下唇,脸上含着调皮的笑,目不转睛在用竹竿戏弄水里那人。原来卓柯不是在救人,他竟然是在杀人,他是要溺死四夫人,这是为什么?
扑腾挣扎的四夫人垂死的绝望,偶尔能发出几声,却被风声水声淹没。
缃绮惊了,周身如坠入冰窖,卓柯这是要做什么?
她扑过去抢夺竹竿嚷道:“她会死的,你松手呀!”却被卓柯臂肘一撞倒退几步撞在石栏,险些跌入水中。
这可是人命关天!缃绮不甘心,反扑过来去夺竹竿,嘴里奋力地喊:“你别闹了,救人呀!”
缃绮大喊,忽然卓柯一把紧紧箍她在怀里,勒住喉咙,令她无法出声。他另一手依
旧用竹竿挑逗般将四夫人向下按头,怡然自乐般的得意。
卓柯幽声提醒:“你不想救你弟弟了?想你弟弟死得快,你就叫呀!”
不过片刻的愕然,卓柯笑道:“筹钱贿赂官差,可是欺君之罪。”
卓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