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又气又疑,待要说什么,却听高勋倒吸口凉气,“他们是溺亡,不是被剑杀的?”
“不可能啊,”衙役忍不住上前,“这两人挖出来的时候可正是在阴沟里,而且都是干的,身上又只有泥水,还是我亲自动手的呢。”
这事可是板上钉钉,不能有假吧?
“你不抬头看看这天气,”诸葛向柏老神在在,“就这大热的天,就是水坑里挖出来的晒也晒干了。行了,别磨蹭了,赶紧重新验尸来看。”
高勋一听,心下蓦地一动,立刻给周旺使了个眼色。
周旺呆了一呆,也顾不上恶臭,立刻上前按着溺水的来验,把那眼睛舌根都看了看,人都傻了。
“怎么样啊?”外头有人止不住好奇。
周旺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这,眼睛带红,口腔里的确有泥沙,应该是生前……就吃了水,八成是溺死的。”
当初他是光看了剑伤,还想着这个伤口好像没那么多出血,但除此之外也就没作他想了,谁晓得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线索!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李氏急了,不信道:“你可看清楚了,
别是因为什么人故意威胁你的吧?”
“是溺死,”周旺也是有自己的职业修养的,他扭捏地如实汇报,“当初是我一时大意,而且这活人被剑刺伤出血量极大,这个伤口的出血量……是不对。”
李氏呆住,脚底生寒。
高勋气得一哆嗦,“这么明显的差漏你都给忽略过去了。你!你……”
你还害得我差点判错案杀错人,甚至得罪平阳郡主,你可真行啊!
“大人息怒,”周旺白了脸,“是小人粗心大意,小人甘愿受罚。”
“罚,当然要罚!”但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高勋赶紧又问:“那怎么知道是先捅死还是先溺水?”
诸葛向柏一点头,吐出一字:“剖。”
剖?
“剖开尸体,看看他肺里有什么就知道了。若是溺水,肺里肯定鼓胀有水沙,若是先被杀死,肺里哪来这些东西?”
“不行!”李氏一急,慌里慌张地大吼:“我不同意,这人死为大,若不留个全尸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不能剖!”
“可你要全尸,那不就是要他们死不瞑目?”诸葛向柏目光一厉,“高大人,你怎
么看?”
高勋脸色凝沉,他自然也知道这个事情的厉害。
如果这人是先溺死,再被人刺了,那么就很明显,这是有人要嫁祸莲翘甚至白昭昭了。
“此案要再审!”高勋不容置疑道:“把尸体抬进去!”
李氏脸色惨淡,整个人都慌了。
尸体再度被拉回府衙,李氏等人再要死要活,高勋也没有松口,反而叫衙役敲了杀威棍。
李氏心神不宁,只得咬咬牙转身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而白昭昭至始至终没有参与进去,直至离开了顺天府衙,才终于松口气,对着诸葛向柏深深一拜。
若不是诸葛向柏及时赶到,今日米麒麟外必然有一场无法阻止的混乱,这案情也反转不了。
白昭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后怕,若不是她猜中了,神医来了也没用。
诸葛向柏也不忌讳,才走出去就当着一群将信将疑的围观群众面前对着白昭昭一笑。
“叫我叫得这么急,你那车夫把老朽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有什么好吃的准备着没?”
白昭昭心下一松,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立刻有人议论道:“好啊,
这老头果然是白昭昭一伙的!”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见几个中年儒生快步而来,边跑边喊:“神医!诸葛老先生!您慢一步,且等等我们!”
众人侧目,那几个中年儒生直接围住了诸葛向柏,喜出望外。
“果然是诸葛神医!”青袍文士大喜,“您老来了京城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好给您接风啊!”
“就是啊,这么多年了,在下可是对诸葛先生翘首以盼,您且同我们回仁医会坐坐?”
“老先生还是这么精神抖擞,真乃仙人啊……”
众人七嘴八舌,俨然都是过来迎接的,倒把白昭昭给挤出去了,白昭昭哭笑不得。
两边的人听了半天,一个书生突然反应过来,“仁医会?就是那个太医院院判主持的仁医会,汇集杏林精奇医者的那个仁医会?”
“这居然是神出鬼没的神医向柏!”
“是那个南方诸葛?不会吧,他居然会站在米麒麟这边……难道那王家父子真的是被溺死的?”
一旦有了权威的出现,舆论风向立刻也有所转变,民心顿左。
“这可是诸葛神医说的话,总不会有
错吧?”众人心想。
然而诸葛向柏却半点不高兴,他皱着眉头,被几个文士围得水泄不通,没好气地挥挥袖子,“干什么呢挤成这样,别堵着我。”
“神医这是要去哪儿啊?”文士也不退,笑吟吟地问。
这几个家伙老想拉他入伙,早几年就天南海北地讨他的消息,诸葛向柏一介闲云野鹤之身,最怕束缚,嫌烦地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