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爷……”气喘吁吁的扶苏那是一路从咸阳殿跑出来,片刻都不带歇的直奔吕不韦府中,结果就是看到吕不韦这大箱小箱的似乎在搬家,眼中不免就是流露出了些许的失落,“侯爷,是要走吗……”他似乎有些哽咽的问道,他始终记得嬴政的话,不能再喊他相邦了。
吕不韦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跑得满头是汗的扶苏,微红的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惹得吕不韦是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替他擦着那似落未落的眼泪,“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公子了?”
扶苏一想到方才李斯和嬴政的话,又想到吕不韦如今的举动,下意识就是认为自己给吕不韦惹了麻烦,可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最开始他想保护吕不韦是因为他不喜欢李斯,那个梦里的李斯居然最后出卖了自己,而李斯做的位置就是相邦,他下意识就以为只要吕不韦活着,李斯就做不了相邦,可后来慢慢的,他发现吕不韦这个老头子其实是很有趣的,他会给自己讲很多嬴政不知道故事,还会带自己走遍咸阳城内外,去看稼穑艰辛,去骑马看山,去看嬴政治下秦国的一草一木,他还会带自己去看咸阳城里最苦难的一个角落,然后告诉他自己的抱负,就是希望六国不再出现这样的流民,他还会他告诉士农工商的区别,只是在谈到商的时候,他明显带有一丝落寞,他站得那么高,甚至于一手捧赢异人为王,为的就是冲破等级观念,他想要建一个大同的天下,而唯有秦国能实现他的抱负。
但现在,似乎一切都由不得他做主了,扶苏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悲情英雄的落幕,但本质上他还是不希望吕不韦走的,他害怕他走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就和蒙恬一样,说走就走,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其实是害怕生离死别的,一直都是害怕的。
吕不韦的安慰反而是促使了他的眼泪急速落下,抱着他的肩膀就是哭声不止,惹得吕不韦是错愕不已,只好是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他的背,他似乎是在宣泄着什么,那梦中场景长久以来的压抑,他不敢告诉嬴政,那梦里的一切,他想着只要吕不韦不走,或许一切就能改变,可现在吕不韦似乎就要走了,这让他忽而就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失色了一般。
见他越哭越凶,吕不韦干脆就是挥退了房中的所有人,只是静静的抱着他,一直等到扶苏哭的再也哭不动了,在他怀里抽泣着,方才拿起一旁早已捏干了许久的帕子替他轻轻的擦着脸,那极尽温柔的样子,似乎很怕下一秒就弄疼了他。
直到许久,扶苏彻底缓下来之后,那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吕不韦倒是没有笑话他,而是抱起了他就让人备上吃食,而后就是静静的喂着他吃饭,直到他吃饱喝足了,颇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吕不韦,那哭肿的双眼似是葡萄一般滴溜溜的望着吕不韦,似是不好意思又似是很纠结的轻声道了句,“侯爷,是要走了吗?”他那低垂的眼眸中久久不远抬起,似乎下一秒吕不韦应“是”,他便会落下泪。
对此,吕不韦只是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背,良久才道,“臣老了……”他是想过要离开咸阳,虽然他从大秦的朝堂之上退了下来,可他很清楚,只要他在一日,这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就不会停止,哪怕嬴政不言,但他亦是能感受到,其实他不走,嬴政就会有种被钳制的感觉,更何况近日,六国之中在听闻他下野之后,不断有人涌入咸阳,欲做说客,请他出山,他虽非秦国人,但对大秦付出的心血伴随了他的半生,他自认为并没有那种精力再去任何一国,更何况他一直都笃定的认为只有秦可一统六国,可实现他心中的那个抱负,因而或许只有他远离咸阳,才能平息这一切的干戈,但是他是着实没有想到,这位长公子的举动令他是出乎意料。
“可我不想你走……”扶苏忽而就是抱住了他的腰,令吕不韦是错愕不已,那僵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未曾落下,对于这番稚子情深,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处在权利的漩涡中,何为舔犊情深,他自认为并不擅长,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于扶苏一再流露的纯善,哪怕是杀伐果断了半辈子的吕不韦,亦是觉得自己动容了,那握着半空中的手是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许久才轻轻的握住了扶苏的小手,将这小子从自己腰上拯救出来,似是打趣着道,“公子,可是我大秦的长公子,那是水做的姑娘呢……”
“我没有……”对于吕不韦这番与嬴政相差无异的话语,扶苏不服气的一个起身就是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脸,那气势汹汹的否认样子,眉目之间似级了嬴政,倒是惹得吕不韦一阵恍惚,他第一次见到嬴政,似乎也是如扶苏这般大的年纪,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嬴政是在风里来雨里去的泥土里摸爬滚打,那个时候嬴政的眼中流露去的亦是如扶苏这般不服气,但是他的不服气中更多的是带着对生活的怨恨,而扶苏不同,他的不服气更多的是来自于纯善。
或许吕不韦觉得就算他要走,他亦是应该为这位对自己抱着莫大感情的长公子留下点什么,“好了,不哭了……”吕不韦笑着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一把就是将他抱了起来朝外面走去,对着外面的缓缓落下的夕阳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