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常年政见不合,基本上丞相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屁。
果不其然,丞相慢条斯理睇了他一眼,语气嘲弄,“说来此事和大司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谣言一出,大司马非但没有及时出来澄清,任由其发展,正所谓三人成虎。”
他眼神轻飘飘的,将那副傲慢嘲讽拿捏的恰到好处,意味不明地道,“知道的以为大司马沉浸在失去爱女的悲伤里,无暇顾及其他,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谣言就是大司马传出去的呢。”
此话一出,大司马脸色一变,眼神震怒,攥紧了拳头,“你!”
“本官怎么?”丞相大人眼神波澜不兴,饶有兴味一笑。“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也值当大司马如此动怒。”
二人对比,高低立现。
以二人为中心,气氛肉眼可见的凝固起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周围的人纷纷死死埋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这两尊大佛给迁怒。
大司马刚失去女儿,情绪激动不敢惹,丞相大人笑面虎一个,连大司马都不是其对手,不能惹。
最终,大司马含恨咬牙,“那就多谢丞相的提醒,本官谨记在心,回头就让人辟谣,把那恶意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给抓起来!”
他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如此,丞相大人可满意了?”
丞相挑了挑眉梢,和善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毫不吝惜地夸,“果然,本官就知道,大司马一向是个进退有度的,想必陛下也会很满意。”
大司马嘴角掀起冷笑,两人神色各异,心里也各怀心思。
丞相想了一想,神情带了几分肃穆庄重,“令爱的事,本官深表惋惜,大司马节哀。”
纵然二人素来关系不和,结怨已深,可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知道这种痛苦有多剜心,身为一个父亲,在感情上他能理解大司马如此失态。
然而,这却不是对方能够借此伤害自己女儿的理由。
谁知大司马却并不领情,他神色冷极,紧抿着唇如同暴怒的狮子,一双凌厉的眼死死盯着丞相,然后嘴角冷冷勾起,咬字极重,“多谢丞相关心!”
他擦着丞相的肩而过的同时,脚步停下,语气沉冷,低低地咬牙切齿,“今日的屈辱本官记住了,但愿有一天,丞相大人也能尝到和本官一样的痛!”
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丞相的眼神一下子冰冷了下来,斜他一眼,语气嘲讽,“恐怕大司马有生之年,都不会看到那样的画面了。”
目光在空中交汇,迸发着两人自己才能察觉到的刀光剑影,最终,大司马顶着一脸风雨欲来大步离开。
丞相抿着唇,神色也不痛快极了。
他好心出言安慰,对方却觉得他别有用心,还出言不逊!
早知道就不开那个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有些人,真不值得同情。
他收回目光,眼底沉浮。
——
大司马回到府里就直冲后院,洛夫人正跪在灵堂里守着女儿哭哭啼啼,听见脚步声回头,然后下一秒,一本折子劈头砸了过来,把她砸的一懵。
裹挟着沉沉怒气的声音接踵而至,“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察觉到他脸色难看,洛夫人忍下心中的怒气,抖着手将折子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脸色惨白地软倒在地。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她哑着声问。
瞥见她霎时惨白的脸,他咬着牙骂,“蠢妇!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做的挺干净?”
洛夫人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满脸惊惧。
皇上……皇上都知道了?
那她岂不是……!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样宠着她,惯着她,迟早会出事,但凡你能听进去一句,咱们的女儿也不至于……”他蓦地攥紧了衣襟,神情狰狞,眼底布满红血丝。
洛夫人被他骂的羞惭不已,捂着脸痛哭出声,自从女儿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每一个夜里她都会悔的肝肠寸断。
如果当初她没有做出那个决定,如果她能多拦着女儿,而不是一味的纵容,她的莲儿就不会死,说不定现在还活泼可爱,抱着她的手撒娇。
当然后悔也来不及了,木已成舟。
她的瑶儿,现在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没有呼吸,了无生气。
每每一想,洛夫人几欲肝肠寸断,她伏地大哭,哭声凄切哀怨。
为什么,为什么被人毁了清白的不是李若烟,还有那些谣言,又是谁传出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她的女儿也不可能被逼得上吊自尽!
洛夫人眼里闪过刻骨铭心的恨意!
大司马见状,眼里也不由闪过一道杀意。
“是那个柳絮!”
他派人查了,那些话是那个柳絮故意让人散播出去的。
“居然是她?!”洛夫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很快,眼底的情绪被仇恨所取代,区区一个贱妇,居然敢害她女儿!
她咬牙恨声道。“老爷,绝不能放过这个贱人!”
她恨不得将对方抓来剥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