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村中,夜深如许。
坐落于村尾处的一个破茅屋前站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其中一个人指着茅屋紧闭的大门,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快快快!”
“快进去拿草席把那杀千刀的贱人卷上,趁着夜深找个没人能见着的地方扔出去!”
旁边手里拿了一圈麻绳的人听到这话赶紧去拦。
“哎呦我的亲姐嘞,这可不兴拉出去扔了!”
被拉住的人急得跺脚:“这人都死了,不赶紧找地方扔了,难不成我还得捏着鼻子给这不守妇道的贱人操办后事?!她想得美!”
说话的人越想越气,牙根都险些咬碎。
“这贱人刚进门半日就把我儿子克死了,新婚那日我儿子都没能进她的房,可谁知道隔了几个月这贱人的肚子竟然就大了,还敢说怀的是我儿子的种!”
“老娘早就巴不得她死了!”
看着被气到发抖的许老太,拦住她的人无奈地说:“大姐啊,这人是死在屋里的,你要是拖出去扔了,被人发现她是被药死的,咱们就说不清了!”
她炫耀似的举起手中麻绳,低声说:“咱们进去,把这绳子往她的脖子上一圈,把人往房梁上一挂。”
“等明儿个一早,咱们就装作什么都
不知道的样子过来送饭,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只管说她是自己想不开了作死,这才一脖子吊了房梁,横竖都跟咱扯不上干系,这才干净呢!”
许老太憋着火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示意身后的人赶紧跟上。
破败到连风都挡不住的木门被打开,如水的月光洒下,正好就落在了屋正中的位置上。
那里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消瘦人影。
许老太两人进屋后分工合作。
一个去搬凳子假装出悬梁自尽的假象,另一人则是拧了麻绳往人的脖子上的套。
时锦是生生被勒醒的。
缺氧的窒息带来的炸裂感就像是被人强行撬开了天灵盖,生生往里塞了一挂缀着火星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之后,残留下的就是眼前发黑的剧痛。
她无意识地挣扎着双手在半空中甩了几下,一声骨肉砸地的闷响过后,炸开的便是惊恐的惊呼。
“怎么还活着呢?!”
“那么老些耗子药下去,这不可能活啊!”
“该不会是诈尸了吧!!”
“咳咳咳……”
脖颈间的禁锢稍松,时锦本能地猛力吸气。
眼前黑晕渐渐散出光影,反复眨眼后看到角落里站着两个手搭脚腕搭腰缠在一起的老太太,恍惚一
瞬后表情逐渐陷入难以言喻的空白。
如果冲击入脑内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她应该是穿越了。
还是穿越成了一个被人指着脊梁骨唾弃的寡妇身上。
原主在娘家不多受待见就算了,好不容易熬到出嫁,新婚大喜那日男人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大头朝下哗啦一声响,就正面倒栽葱进了水井。
等喝完喜酒的人迷迷瞪瞪地发现人落井了,再把人捞起来的时候,栽下去的新郎官瞧着都愣是比一开始的时候肿一大圈。
彻底没救。
吃喜酒的席还没撤呢,扭头就紧跟着摆了下一轮的丧。
可谁知这丧事没结束多久,新婚当日死了丈夫的原主肚子吹气球似的大了!
原主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村里众说纷纭说什么都有。
反正原主是一口咬死了这就是亡夫的种,甚至借此为底气,开始在许家挟孩子开始作妖。
许老太一开始是忍啊,可忍啊忍的,彻底忍不住了。
她伙同娘家嫂子给原主的饭里下了足足一整包的耗子药,想着趁今日杀人灭口彻底还许家门风一个干净清白。
可谁又能想到呢,一包耗子药下去,原主的确是一命呜呼了,再睁眼的人就变成了来自现代古法中医世家
唯一的传人时锦……
时锦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心说:睁眼就在毒杀现场诈尸,这算什么事儿呢?
现在见义勇为的酬劳贫瘠得如此感人的吗?
时锦心累得不行,生怕这二位再给自己来一下,赶紧扑腾着无力的手脚想坐起来,可谁知这一个动作,马上就把缩在角落里恨不得二人融为一体的两个老太太吓得惊飞了魂儿。
“啊啊啊!”
“见鬼了啊!见鬼了!”
“不是……你们……”
“嗷嗷嗷!”
咣当!
哗啦!
轰!
两个老太太以一种快到惊悚的速度夺门而出。
摇摇欲坠的门板轰然倒地,被迫寿终正寝。
好不容易坐起来的时锦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地起灰的门板,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二两饭敢加一两耗子药,杀人害命都不带眨眼的狠人,居然还怕鬼?
这合理吗?
脑中一片混沌的时锦扑腾着站起来,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这才谨慎地靠墙站定闭上了眼。
须臾后,时锦再睁开眼时手里就多了一小把还带着露珠的药草。
荠苨,饮其汁可解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