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轴马车到了程家门口缓缓停下,车内并无多余装饰,入目即是黑木雕刻的一张小榻,
李成欢在其上半躺着,痛意中悠悠转醒,她试探的动了动胳膊,发觉已经止住了血,被人草草收拾了一番。
外头有人翻身下了马,似乎走到了门口,又来一人,而后响起交谈声。
车帘阻隔,听不真切,能辩出来两人在交谈。
“请父亲责罚。”程冉一板一眼,等候发落。
程修贤扫过他身后的青轴马车,并没有多大反应。
“我不是让你解决了那太监。”
程冉道:“他也未曾见过程欢,杀了反倒引起祸端。”
“那为何她会活着?”
这个“她”意有所指,马车里的李成欢无声冷笑,闭起眼睛继续装睡。
“她早与公良家长女私下相交,我们再去寻一个假的充数,怕是很快就会被太后识破。”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程修贤眉头紧锁。
却听程冉又道:“儿子认为,如今举朝重文轻武,陛下年纪尚小,又宠信八极楼,若是北庭来犯,能够带兵出征的只有祖父。”
“祖父虽官拜太尉,但却年过古稀,不宜再征战,太后与公良家对着我们虎视眈眈,这般情景下,留着她去和亲,我们程家也算是多一条退路。”
程修贤紧缩的眉并未舒展开,反倒多了几分愁绪,半晌无奈叹息。
“决计不能让父亲再出征…”复又看向程冉,嘱咐道:“将她安置在你那,避开你祖父,若她敢动什么歪心思,速速解决了她。”
程冉颔首应下:“是。”
父子二人又寒暄一阵,程修贤甚是满意这个儿子,拍拍他肩,又想起什么。
“为父让你去给事殿,御史中丞那早已打过招呼,虽说侍御只要十人,但那考校不过是应付庶民而已。”
“你为何没去考?”
程冉回答:“儿子去过给事殿,在门口问过门童,言说已经进去了十人,我再进入,怕坏了规矩,恐有失公平。”
“规矩?”
“公平?”
程修贤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答案:“你竟因为这等小事而错失机会?你可知多少人盼望着得个中枢要职,清闲文官?”
“别说他们只要十人,就算是只要一人,那也一定会是你。”
程冉不答,似乎无可辩驳。
程修贤负手而立,冷漠的告诫儿子。
“切莫忘了,你是我程家的长房嫡子,生下来不是为了遵从规矩,而是决定规矩的。”
“只有那些无能的人,才会肖想公平,这个世道,本就没有公平。”
见程冉闷葫芦似的,也没反应,程修贤也懒得再发牢骚,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程冉默不作声站了一会,只到父亲离开,他才泄出情绪,长眉微拧,烦躁之色明显。
他回过神,三两步上前掀开马车帘子,里头人儿昏迷未醒,紧闭着眼。
这下心中更加郁结,憋着火拦腰抱起了李成欢。
他手劲不小,而且算不上多小心,虽然刻意避开了伤口,但还是不舒服的让李成欢皱了皱眉。
程冉哪里会注意到怀中人表情,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将她扔了,好回去洗个澡。
这一路上惹得不少人围观,他胯下生风,步伐迈得极大,穿过曲折回廊,到了一处住所,半跨门上头刻了三个大字。
洞庭居。
此处乃是程冉的院子,风景雅致,也算得上雕梁画栋,里头有两小园,一名扶风园,一名倚雪园。
他住扶风,倚雪本是母亲给他未来妻子准备的,如今既然父亲开口,他也只得腾出地方来。
进了院子,丫鬟小厮忙簇拥过来,看见少爷身上抱着一女子,又不敢太靠前。
“少爷,这位是?”
洞庭居的管事许才,跟在少爷身后,一脸疑惑的看向他怀中女子。
程冉并未理会,一路直奔倚雪园,踹开门后一把将她扔在床上,李成欢顺势一滚,躺进了床里面。
然后程冉便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许才本以为少爷铁树开花了,识趣地没有跟进去,下一秒又看见他一脸晦气走出来。
他心中疑惑更甚,但还是跟着少爷走了。
屋里,李成欢被他摔得龇牙咧嘴。
四下无人,她睁开眼睛打量周围,倚雪园陈设不多,大抵是无人居住的原因,很多东西都没备全,但已经比她在大业寺住的小屋好了许多了。
甚至同她前世在皇宫里住的不相上下。
门外好几个丫鬟小厮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见李成欢看过来,又做鸟兽四散了。
只留下一个丫鬟,怯怯地立在原地,望着她。
“怎么了?”
她尽量表现的神色柔和,那丫鬟才放松了点,小声开口:“婢子…奉大少爷之命,来给小姐换药的。”
似乎没料到程冉还会找人伺候她,李成欢错愕不已,木讷的点点头:“进来吧……”
那丫鬟拿着药箱,跪在脚凳上,李成欢瞧着不舒服,纵使她做过北庭的可敦,但那处并没有这般严重的尊卑。
她的侍女阿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