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
正屋。
赵老太正在嗑瓜子儿。
只见她悠闲地坐在床沿,晃着腿哼着歌儿,将瓜子儿尖的那端塞进嘴里,瓜子进了她的嘴中,就犹如进入了瓜子儿粉碎机一般。
从她嘴中传来一阵阵‘咔嚓’‘咔嚓’声,瞬间就把瓜子壳从嘴中吐了出来。
一个接着一个,瓜子壳吐了满地。
赵老太心里美滋滋的,一边利索的嗑着瓜子,一边冷哼道:“我闺女如今也是学校的老师了,每个月还是有补贴呢!
嗯,以后啊,这队里的年轻后生要是想做我女婿,嘿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噗”
又吐出一个瓜子壳,赵老太得意道:“看看队里那些碎嘴婆娘,谁还敢说我闺女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哼!用手指头数一数,整个队里,每个月能挣补贴的女娃有几个?更何况,还是做当老师这么体面的工作。”
赵景杰也就罢了,一说起结婚,就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可他毕竟是个男娃,他等得起。
老三就不一样了,她是女娃,女娃的好年纪就这么几年。
如今和她同龄的姑娘早都已经当妈了,就她闺女,还没出嫁呢!
她这心里可不是长了草了似的?能不急吗?
这回好了,所谓手里有钱心里就不慌,闺女成为老师了,瞬间情况就不一样了。
赵老太越想越得意,吧嗒吧嗒地继续嗑瓜子儿,盘子里的瓜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她也不嫌
弃口干,又开始琢磨了:“闺女这条件,什么样的后生嫁不得?
嗯......大队书记的孙子就不错......
不行不行,还是算了,说来说去不还是个地里刨食的?
要不然......给闺女在公社里找一个?”
赵老太得意一笑,公社也是城里,以后,她就有一个城里女婿了哈哈哈哈。
摇头晃脑的嘿嘿一笑:“如今我闺女也是每月有补贴的人啊,嫁到公社里也不算高攀嘿嘿嘿嘿......”
“妈!!!”
赵老太正美滋滋的畅想未来呢,这冷不丁的一嗓子直接吓得一个激灵。
“嘭!”
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像熊一样的撞上来,‘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赵老太的腿就开始嚎哭。
正是赵景杰。
赵老太:“......”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捂住被惊吓的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没好气道:“有事说事儿,嚎什么嚎?你妈我还好好活着,没到号丧的时候呢!”
人的年纪渐大,身体机能就不可能和年轻的时候比了,一惊一乍的,心脏受不住啊!
更何况,老二这么大一个小伙子,猛地扑过来,她的腰也受不了啊!
赵老太伸手扶着后腰龇牙咧嘴的。
赵景杰的哭声一顿:“......”
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妈!我活不成了啊!我活不成了!天大地大,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没有脸了,活着干啥?死了算了呜
呜呜呜......”
一边哭喊,一边还用手锤地。
人上了岁数,就听不得什么生啊死啊的,晦气!
而且,赵老太尤其是个迷信的,生啊死啊的这些,尤其忌讳。
所以,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一股怒火从胸膛里直接燃烧到了脑门,板着脸开口训斥道:“闭嘴!胡说什么?我......”
怒斥的话戛然而止,赵老太猛然之间便感觉腿上......湿湿的?
停顿两秒,嗓子像是被掐住一般,可以的把声音放轻柔,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哭啦?”
“吧嗒吧嗒”
赵老太感觉腿上又被滴落两滴泪水......
赵老太心软了,到底是亲儿子,还能如何?总不能塞到肚子里面再重新生一回吧?
更何况,老二平时嘴甜会来事,还是个高中生,妥妥的文化人,让她出去都有面子。
便忍住怒气好声好气地问道:“那你好好说,有事儿就好好说,光知道哭有什么用?
你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又不是女娃娃,让人看到了的不得笑话你,你好意思啊?”
心想,幸好这会儿是大白天,要是在晚上,她一个人不得吓尿了?
人就是这样,心里委屈的时候,没有人安慰也就罢了,怎么也能硬撑着一回。
可是,但凡有人会说两句软化话,这心里的委屈啊,顿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一股脑的倾泻而下。
赵景杰原本是硬挤出几滴眼泪来应
应景,赵老太这一温柔,这会儿是真的嚎啕大哭了。
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赵老太的双腿哭的死去活来:“呜呜呜呜妈,我心里难受,我实在受不了,我可咋办呀呜呜呜呜......”
眼泪鼻涕一大把,丝毫不顾及形象。
对于平常很爱干净、爱整洁、爱面子的赵景杰来说,这样的嚎啕大哭是破天荒的大事。
赵老太都惊掉下巴了,赶忙跳下床一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