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盼盼又想起老蔡叔刚刚说的‘砸锅卖铁’,心里好笑,砸锅卖铁?长辈们总爱说这句话来形容窘迫的经济。
比如: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
或者:你要是......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
刘盼盼恨不得接一句:还不如直接卖锅,能多卖点钱。
这年头,铁锅还是个之前的东西呢,因为它不好买,还需要攒工业票。
刘盼盼把情况如实记在本子上。
心里咋舌不已,男孩女孩加在一起有26个,谁家家大业大的也真真是供不起啊!这是实情,不是托词!
“早年娃娃少的时候,咱也送了几个孩子去上学。但是后来......”
老蔡叔顿了顿,苦着脸?接着道:“没办法,孩子们要怨就怨吧,怪我没本事啊,家里就这么个情况,咋办呢?“
刘盼盼在本子上记上,刘家就前面几个年岁大的孙子顺利上了小学,到后面就没有一个在上学的。
这样的情况她也能想的明白。
话说,她本来就是北湖大队的本地人,她第一个开始走访北湖大队,就是因为这是她的大本营。
好多情况不需要当事人亲自说,她作为老乡,好多情况她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为接下来再去其他几个大队打一下基础。
基层工作就是得站在乡亲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再说,蔡叔家,到后面,其他的孩子倒不是一个也供不起,而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供哪一个,不供哪一个呢?你这个供了,其他的供不供?
一碗水端不平,蔡家五房一闹就分崩离析了。
人多是非就多,都是穷闹的。
本身经济就不宽裕,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三瓜两枣,索性哪一个都不供,哪一个都不去上学,这就太平了。
刘盼盼在本子上记录上蔡家的情况,之后,妇联要针对这样的情况得出相应的政策倾斜,或者帮忙拉一些副业。
乡亲们家里没钱,经济不宽裕,孩子们怎么上学?解决问题就要解决实际,而不是嘴上说说的形式主义。
刘盼盼又安慰了几句,说道:“您家里的情况我都如实记着了,也会如实向领导反映的。”
老蔡叔眼睛一亮,“嘿嘿”的笑着。
刘盼盼心想,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接下来妇联会根据乡亲们的实际情况作出相对的对口帮扶。
但是,目前妇联注重儿童教育,其他的事情要往后拖一拖。事情得有个先后,还没影的事,她便不多说了。
看老蔡叔咧着嘴笑得意,伸出宽厚又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掌,从额头过头顶狠狠的一捋,咧开嘴笑得满足,老实憨厚的脸上透露出丝丝......得逞。
刘盼盼心里一乐,她可是北湖大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说白了,这些都是她的街坊邻居。
她可不相信老蔡叔这会儿苦着脸,一副苦哈哈的窘迫模样是真的,那连那眼角的皱纹都透露着“我是个实心眼”?
啧啧啧啧……
刘盼盼记得,平时老蔡叔在村口的大树下,跟老少爷们们之间可是很‘豪横’的啊!
就连刘老头在家都心有余悸的嘀咕,说:那老蔡头心眼子贼多。
刘盼盼的眼神略微复杂:就没一个老实人啊!
于是,临出门前,刘盼盼眼珠子一转,似是随口说道:“我在咱队里走访了好多家,乡亲们都对孩子们上学的事情非常感兴趣,都说等开学了要把孩子们都送去上学呢。”
其实,北湖大队不是贫困大队,相对来说经济条件还是不错的,真正吃不起饭的人还是没有的。
说着,嘴角一弯,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刘盼盼一走,老蔡叔嘴角一僵,笑意不见了,瞬间眉头紧锁。
这......刘干事说大家伙都要把孩子们送去上学?
这这这......老蔡叔坐不住了。
人啊,就是这样。
在大家伙的生活都像一波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的时候,没有人想着思变。
因为大家都这样,那我也这样,这是常态。
但是,一旦有人动了,有变化了,甚至一个两个全都动起来的时候,没有动的那个就会成为异类。
所以,老蔡叔急了,队里的娃娃们都去上学了,就他老蔡家的孩子在家里玩泥巴?这可怎么行?
......
第二天,刘盼盼去公社了,准备跟冯主任汇报一下她最近的工作情况以及感想。
还没到妇联呢,就碰到了冯主任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过来。
刘盼盼赶忙停了自行车,下车打招呼,这里离妇联也不远了,冯主任所幸也停下来。
笑着道:“小刘啊,你最近在基层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的建议了?”
冯主任不由得就有些期盼,她可是知道的,小刘每次在基层呆上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就会上来汇报一次工作。
总会有一些感想,零零碎碎的积攒起来,就会有一些好的建议了。
刘盼盼腼腆一笑,说道:“冯主任目光如炬,果然,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