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合格的打工人,初春理应习惯了晚高峰的拥挤。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比往常憋闷上许多。
直到出了地铁站,初春才发现是要下雨了。
夏末的傍晚,周围的景致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阴云笼罩了大半边天,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潮气。
入职一中以来,为了减少开销,初春选择住在离学校二十公里开外的旧居民楼。
这里一来不用付房租,二来能和妈妈有个照应,远也就远了点。
但毕竟年头久了,卫生安全得不到保障不说,一路走来,亮着的路灯屈指可数。
险些被不平的地砖绊倒,初春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下意识环视周围——
希望没人看见她刚刚那副窘相。
小区物业彻底摆烂以来,老住户多数已经搬迁,留下的大部分是中老年人群,这个时间不是在唠嗑就是在下棋,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很好。
初春挺直了背,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原处。
应该是看错了。
不然她为什么会在洗车店里瞥见某个学生的身影。
这么想着,初春站在窄道上朝洗车店里望去。
然后惊讶的发现,白天还在教室里上课的高中生居然穿上洗车店里的工作服,专心致志地清洗一辆车的前挡风玻璃,动作有着超出年龄的老练。
撞见这等情形,初春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走上前去。
以至于和那漆黑深邃的双眸四目相对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洗车店里没有空调,潮湿闷热的空气填满每一个角落。
头顶是风扇吱呀转动的声音,仔细看会发现其中一个扇叶较短一些。
面对初春满脸的难以置信,闵邯显得淡定许多,只是眉头蹙起,眼底多了抹不耐。
店里没有空调,汗水浸透他乌黑的发丝,蓝色制服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自来水,整个人看上去略显狼狈。
“我在这里打工。”充分领教过初春的执着,闵邯言简意赅道。
“没事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说完便继续埋头洗车。
不给半点交流的机会。
“……”
冷冰冰的话语出口,这才让初春确信眼前这个人是闵邯没错。
于是当即端起了老师架子。
“怎么和老师说话的?”
她细眉微蹙,看上去是恼了,却又没有半分威慑力。
而这轻柔似风的一句,也被水流声冲散了。
前挡风玻璃一尘不染,接下来轮到车顶。
见对方不为所动,初春一不做二不休,径自走上前去拧严水龙头。
水流越来越小。
直到一滴不剩,闵邯意识到有人做了手脚,索性放下水管,走到初春面前。
“你干什么?”
他同样拧了眉。
悬殊的身高差使闵邯只能低头看向对方。
刘海末端的水珠一点点汇聚,滴到地板上。
初春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想和他说话都这么困难。
但有成效就好。
于是她追问:“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工?”
学生利用课外时间提升劳动技巧,这没什么。
但如果是非法雇佣童工,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闵邯没有立刻回答。
平静的神色里多了些不解。
就在初春准备继续试探时,只见对方开口——
“这里不是学校。”
“你没资格管我。”
话说得过于直接。
以至于初春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入职一中以来,她对学生形成了乖巧听话的刻板印象。
就算再怎么顽皮,对老师也敬畏有加。
像闵邯这样顶撞她的,还是第一次见。
“小邯,这是谁啊?”
不一会儿,一位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天津话走过来。
他穿着朴素,白色背心配宽松短裤,肩上搭着条毛巾。
随手拿起一旁粽叶编成的扇子,慢悠悠地扇着。
“女朋友?”
“不是。”闵邯反驳。
然后从脸红到了耳朵尖。
初春目睹过这一变化,暗自偷笑。
原来这小子也有可爱的一面。
“您好,我是闵邯班主任,姓初。”
“班主任?这么年轻啊。”男人略显吃惊,从头到脚打量初春一番,半信半疑地做了自我介绍,“这家店我开的,我姓王。”
“初老师,能不能跟你单独聊两句儿?”
初春:“好。”
前脚刚走,身后又响起了冲水声。
她在王老板的带领下朝里面走去。
洗车店内部有两个房间。
一间王老板休息用;一间里边没什么家具,唯一亮眼的便是正在运行中的冰柜。
冰柜样式和小卖铺类似,雪糕多种多样。
王老板拉开柜门,语气带着点得意,“来,随便儿挑,我请你。”
“谢谢。”
视线在众多雪糕中扫了一圈,初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