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进。
宴会设在庄内花园里,她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寒暄谈笑。
见到栖霞县主,不少宾客起身,同她见礼攀谈。
也有一些细碎杂音随风飘入耳中。
“栖霞县主排面大,寻常人请不到,只有太子相邀才会赏脸光顾。”
程月璃只作未闻,微扬着嘴和前来搭话的人交谈。
她举止大方,谈吐优雅,众人气氛一片和乐,完全看不出她平日拒绝了这些人的邀请。
似乎她的确因为养病无法出行,并非故意推拒。
因是私宴,并未像宫宴那样按爵位官阶排座次。相熟的宾客们挨在一起,十分随意。
程月璃没有闺阁密友,也不打算和哪位世家公子混得太熟,寒暄完毕后,径直走到角落处的案几坐下。
选坐角落的,都是平时不爱交流的孤僻之人。大家自顾自赏花看景,喝酒吃食,落的清静。
虽无人再上前找她攀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和悄声议论从未断过。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底淡色鸾纹劲装,窄袖,长裤,云靴,衬出身形高挑瘦削,干练利落。
整个人犹如冬日绽放的红梅,淡香疏影,艳色夺目。
却和整个宴会场格格不入。
武服劲装,乃江湖侠女间流行的装束,和门阀世家隔着深渊沟壑。
大衍女子讲究贤良淑德,世家女们都穿端庄长裙。
遇到隆重场合,盛装华服长裙曳地,从未见有女子穿着劲装赴宴的。
上元夜宴那晚,程月璃表演剑舞便罢了,今日赴宴也这么穿,显得不伦不类。
程月璃丝毫不觉有问题,大大方方任由别人议论。
自落水苏醒后,她再没穿过长裙。
起初在自家院里,因为练剑之故,身着劲装。
时间久了,反倒不习惯拖曳的长裙,只觉短裾和贴身长裤方便。
除了衣服,还有发髻。
女子爱梳漂亮发髻,各种式样轮换着来,京中一段时日便会换一种潮流,女子们趋之若鹜。
可现在,程月璃不爱让秋心给她梳头了。
挽一个发髻,动不动呆坐小半个时辰,她嫌麻烦。
发髻换来换去也没觉得有多大变化。还是高马尾,和劲装最相配。
并非不喜欢打扮。发簪,耳环,腰坠……她喜欢做工精美的华贵首饰。
世间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品味不同而已——虽然在别人眼里,有些另类,甚至有些敷衍。
储君的宴席,世家女子无不花上一两个时辰精心装扮,她却连妆都没怎么化。
程月璃觉得这样好看,就喜欢这样穿着出门,随便旁人怎么非议。
还是那句话,又不掉块肉。
经历了生死,没有什么看不开的。
程月璃悠闲端坐,静心品茶,将周围所有的喧闹抛在她的世界之外。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她喉咙微痒,不由得咳嗽几声。
“怎么?县主抱恙,身子还未养好?”晋王宋逐烽高视阔步走到她身边,未经询问径直在她旁边坐下,仿佛理所当然般和她同坐一席。
难怪太子忽然给素不相交的她下请柬,想必是晋王的主意。
程月璃淡笑:“体虚,需静养。还在服用黄御医开的方子,药材都是娘娘赐下的。”
她平日闭门谢客,拒绝众人邀请的借口,并非信口胡诌。
“是么?”宋逐烽漠不关心笑道:“本王未曾听母后说过。”
那是因为他根本不关心,听过也忘了。
他又随口道:“今日出门可有影响,可需本王明日叫黄御医再给县主诊治?”
“多谢晋王。我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偶尔出门一次也不妨事。”程月璃嘴角微扬,“晋王和大衍将士们驻守边关,天寒地冻,日晒雨淋,条件艰苦。我能在京城府邸养病,已是极为幸运。”
宋逐烽逢场作戏的轻浮笑容蓦地一滞。
程月璃对他假装恭敬,态度显而易见的敷衍。但她寥寥几句,总能戳中心坎,令他心中一震。
这个巧言令色的县主,口齿伶俐。
偏生又带着几分真挚,使他大为畅快。
二人谈话间,四周投向程月璃的目光更为厚重。
宋逐烽径直在她身旁坐下的举动本是无礼之举,然而此时没人会这么认为。
只有关系亲密的男女才会同坐一席。
众人无不疑惑:晋王和栖霞县主,何时交好了?
更有高门贵女好奇又羡慕——晋王难不成,看中了县主?
众多打探的目光中,一缕锐利如刀的视线夹杂其中。
程月璃猛然一转头,毫不避讳地迎上。
这则饱含嫉妒,愤怨与不甘的目光,她十分熟悉。
柳惜然。
柳惜然出现在此处,没人感到意外。
太子设宴定会叫上五皇子,五皇子定会带柳惜然出席。
程月璃入院的第一眼,也有意在人群中找她。
那时两人对视一眼,柳惜然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她也不再关注对方。
此时晋王主动与她同席,看似亲密,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