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恼羞成怒打算对他动手?
可这是广湘王的别庄,这么多名门望族的子弟看着。
他不信,周则意敢动手打人。
俊艳的桃花眼眸光淡漠,似是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
清朗嗓音平淡道:“赏秋色山景,景为其次,关键在人。”
“入眼皆是腌臜物,纵使身在仙境,如坠黄泉之中,谈何喜乐?”
周围的世家子弟脸色霎时一白。
周则意骂他们肮脏,把秀丽的风景都污染了。和他们待在一起,再好的景致都变得难看。
“淮王殿下,你此话未免欺人太甚。”
膏梁纨袴们少有被人如此含沙射影,指着鼻子骂,已有几人沉不住气,忿然作色。
“如此行径,难配天子之德,我定然回家告诉祖父你今日的言行……”
一人涨红了脸,以回家告状作为威胁,想要逼他低头道歉,话还未说完,忽然有人一声尖叫,接着是酒水打翻在地的杂乱吵闹。
霎时间,一群黑巾覆面,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们不知何时悄然靠近宴会场,当有人察觉到时,他们已经进入大厅当中。
人群骤然乱作一团。
宾客们从未遇过这种场面,惊慌失措愣在原地。更有不少胆小的,瞬间吓得边哭边尖叫。
这群刺客早有谋划,分成三路,直冲淮王,恭王,广湘王而去。
路上遇到吓得不动挡路的,要么一脚踢开,要么砍翻在地,须臾之间,案桌倾倒血花四溅,场面混乱,惨叫声惊飞山鸟。
两名刺客不过片刻,已飞速跃至周则意眼前。
锋利的长刀高高举起,一左一右从他头上砍下,要将他直接斩为三半。
周则意眼疾手快,飞速后退一步,堪堪避过。
宗正家的公子吓得茫然呆愣在原地,挨了刺客一刀,倒在地上流出一地鲜血。
刺客一击不中,再次举刀,以逐风追电之势,第二次攻向周则意。
周则意再次侧身闪躲,却不慎踩到掉落在地的酒樽,脚下一滑,身体失衡。
当他稳住身形之时,身侧一道银亮的刀光已然靠近,难以躲避。
铿锵一声,精铁碰撞,清脆的刀剑相交之声带着颤音,钻入耳中。
刺客的寒刃并未砍中周则意——一道瘦削却风姿飘逸的高挑身影蓦然出现在他身边,手持长剑,替他挡住了刺客的刀。
来人挡下一刀,一脚踢上刺客大腿,瞬间手起刀落,解决掉一人,随即转身看向周则意。
周则意眼中映出他的相貌。
他长相极为俊丽,五官精致如白玉精雕,尖削下颌凌晰流畅,完美的骨相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似乎画中迷惑人心的妖魅,只需看上一眼,便轻易夺去人的三魂七魄。
电光石火之间,周则意忽然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
那时定国侯府权势滔天,他是风光无限的小世子。
定国侯府中开设小朝廷,平日朝会,公卿不去皇宫,而在定国侯府议事。
散朝时,百官见了他,都得朝他行礼。
他如众星拱月一般,活在金玉锦绣的永春之中。
他那美貌倾世的母亲温柔抱着他,英俊威武的父亲在一旁专注又深情地笑看他们母子。
他眼中所有的一切,皆是鲜艳明亮的和煦春色。
而某一天,四季如春的世界轰然崩塌。
目之所及之处,只有黯淡灰败,残破老旧的侯府。
他形单影只,孤身站在荒凉的杂草之中,周围风声呜咽,似如万鬼啼哭。
至此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只有惨淡的风雨如晦,再无其他任何色彩。
他闻到的,尝到的一切,皆是腐烂恶臭。
他活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心在跳动,血液却冰凉。
无论头顶路过的飞鸟,飘零的浮云,绵密的细雨,荒寂的杂草,他对世间万物,再无任何一点兴趣。
他虽活着,真正的自己早已在十二岁那年,同敬爱的父母一同死去。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青年将他救下,不仅救了他的性命,更救回了那早已破碎的整个世界。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而有力的跳动。
眼前的一切,不再黯淡一片,鲜活亮丽的虹光重新染上春色。
既见君来,千树花开,一色染万山(*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