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最多还能撑上一个月。我已经给兄长传消息让他送来些,但被他们打下的城池一样需要挺许久,估计只能解燃眉之急。不光是盐,董家为蓟县商户之首,本地还存活的商户多多少少与其有点关系,若冒然出手,怕是商户们也有意见。”
陈旻这边姿态放得很低,给足了对方面子,让罗舟不禁有些飘飘然。想那董闻一家,每次去都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如今更是想将整个蓟县拉下水,行事越发荒唐。
于是心中有了计较,沉吟片刻开口道:“商户那边还是小事,商人重利,之前因为董闻有苟寇做靠山才听命于他,如今令君看不上他,本地商户早就蠢蠢欲动。最麻烦的还是老百姓,您有所不知,董家十分奸诈,虽说暗里早与前县令沆瀣一气,可明面上却装出一副乐善好施的样子,经常修桥施粥。这些对董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百姓偏偏吃这一套。如果直接动他,于令君声誉怕是有损。”
陈旻心中一动,暗道总算来了。他之所以如此费力,就是担心好不容易稳下来的蓟县再起波澜。明面上摆出谦卑的架势,起身冲罗舟深深作了个揖,“县丞助我。”
罗舟得意的捏了捏胡子,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先秦门客谋士附身,慢悠悠道:“令君多礼,快快请起。若说想要破解这点,倒也不是很难。他董家在县里有善名,那寻个比他更德高望重不就行了。”
陈旻微愣,不知对方说的是谁。
“县里的三老啊。”这回轮到罗舟奇怪了,“说起来,令君也进县这么久了,为何从没去拜会过他?”
“额……忙完了。”陈旻打个哈哈,对于现代人而言,那什么三老实在是个太过陌生的职位,导致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旋即又躬身感谢县丞,二人把酒言欢,关系又近了一些。
……
三老,原本是战国时间魏国的官职,秦统一后觉得不错,便拿来沿用。担任者一定要是德行兼备的长者,掌教化,调停百姓纠纷,最主要的工作是收税。
车辉今年六十七,放到此时已是贫民中难得的高寿,二十年前蓟县发洪水,他倾尽所有帮助左邻右舍,最后被推举为三老。苟寇上任之时,因不愿跟其同流合污,便被暂停职务,在家种田务农。
如此一来,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立刻变得穷困潦倒。好在县里被攻占后,家里小女儿脑子活络,抢在人前摆了个小吃摊,倒也挣了些钱。不过现在全家人都扑在琢磨小吃上,倒显得他闲人一个。
这让当惯了大家长的车辉极其不自在,忍不住去挑刺,结果被自己的老妻撅了回去,“你要是看不惯,就自己想办法弄些进项,老二媳妇马上要生了,到时候用什么养娃儿?”
接着又开始抱怨新县令在城中招识字之人时车辉死要面子不挪窝,如今整日在家里躺着。
车辉在草席上翻了个身子,忽略自家老太婆的唠叨,心里也憋着口气,暗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同时犹豫,要实在不行,就去县令处看看?听闻隔壁的不过会算些账目,上个月就领了五十旦粟米。不过……
正当他深思之时,门口的大儿子突然跑了进来,面露惊慌道:“翁翁,县、县令大人携礼站在咱家门口,说想见你!”
车辉一个轱辘起身,大笑三声,如果他能穿越到几百年后的唐朝,那么就会发现,有位诗人完美形容了他现在心情——“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
对于请县里的三老出山,陈旻本志在必得。不过没想到的是那车辉收下礼,只简单交谈了两句后竟以自己老迈昏庸为由拒绝了。
陈旻错愕,旋即才反应过来,此为这时代的潜规则。失笑的摇摇头,之后又来了两次,车辉方才“勉强”同意为自己效力。
车辉人虽然有些爱面子,但品德确实挑不出毛病,加上当时是因为不愿收杂税与县令起冲突,百姓们都十分敬佩他。
刚刚到任上,车辉就与董家起了冲突,不仅大骂董闻与苟寇勾结,还怒指其把控县里物价,致使民不聊生。
经他提醒,大家才发现自打新县令开放城门,外来商户涌入,生活用品确实便宜了许多,如此百姓对董闻的态度立刻微妙起来。接下来又有许多人站出来,指责董闻对他们生意的打压,董家为了维护名声,焦头烂额,一时也没空给陈旻添堵。
趁着这个机会,陈旻联系了几个旧齐地来的商户,提出高价收购私盐,重新开辟了几条商路。至于董家,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揉了揉眉心,陈旻重重叹了口气,想他掌握着周围最强大的武装力量,知道历史走向,带着金手指,还有兄长作靠山,如此都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置一个县里商户头目。现在陈胜在前面造反,开弓没有回头箭,比董家厉害的人物犹如过江之卿,简直凶险异常。
想到这里,陈旻便又眼馋起关在后院的张良。
说是“关”,感觉不大恰当,毕竟人家整日吃好睡好,陈旻研究出什么新鲜吃食都不忘给对方送过去一份,有了美食美酒的滋养,这位张先生愈发肤若凝脂,新月清晖。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想到半年期限,陈旻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