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青简斟酌道:“就是……自从我遇到那个白胡子老头之后,不时便会看到一些即将发生,但是还未发生的事。”
“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敢欺瞒父亲。”
祝远晖皱眉盯着他,又道:“你还说过我死了,那我问你,你爹我,什么时候死的?”
“万励十年。”
“万励?”
“下一个年号。”老皇驾崩后,新皇登基,方改国号为万励。
“怎么死的?”
“万箭穿心……”说到这,祝青简面上忍不住露出悲愤神情。
毕竟,此事对于他来说,仅仅是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
父亲的血浸透黄沙,他被副将扯住手臂,拖向外围……
这是他此生最想忘记的画面。
他倏地抬起头,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就发现老爹正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
在祝远晖眼里,这小子的表情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
幼稚的小脸上眉头紧皱,满是眼泪,就像是……死了爹一样!
“你亲眼所见?”祝远晖的面色愈来愈精彩。
“是的爹!我亲眼所见!”祝青简郑重点头。
“……”
祝远晖目光愈加深沉,伸出右手指着他,“你,收拾一下!待过几日,跟爹去部队里练练!”
“是!”
祝青简等了老半响,也没等到父亲的追问,不由疑惑道:“还有呢?”
祝远晖冷哼,“你这混小子,你老子就没见过手下的兵有一个中邪的!”
“什么?”祝青简怔住,待回过神来,连忙擦了擦眼泪,解释道,“我没有中邪!爹,您真的死……”
“为父心意已决,就这么说定了!”祝远晖截口打断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拂袖而去,气得拐杖也不要了,心中分外烦闷,这孩子一定是因为不够爷们,缺少阳刚之气,才会遇到这些邪门事儿!
待祝远晖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祝青简方才反应了过来,他在桌旁坐下,以手扶额,缓缓叹了口气。
不过,他的心中并不意外,老爹毕竟常年征伐沙场,仅是如此,不太可能会如此轻易便信了这等荒唐之事……
他算了算时日,若这时入伍,比前世的入伍时间提前了几个月,不过,如此也好,部队中的训练要更为有序。
十日后,祝青简一早便被父亲拎出了门,越过岗哨,进入了军营,他详做好奇,目光四顾,心中却倍感亲切。
这是他最为熟悉的环境。
突然,一阵朗声大笑传来,祝青简蓦然转头。
两个人并肩行来,其中一人眉毛粗长,脸型方正,另一人虬髯满面。
王副将……张副将……
笑声是张堰良张副将发出的。
他那落满黄沙的虬髯,以及王达王副将背后插满箭矢跪在戈壁之上紧紧护着他的画面骤然冲入脑海,祝青简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心中一阵激荡。
二人走过来,行礼道:“将军。”
张堰良很感兴趣地瞧着祝青简,还伸手比了比他的头顶,又指指自己肚皮,“少主长高了这么多,上次见面才到咱这!”
祝远晖推推儿子的背,“简儿,可还记得你王叔,张叔,快叫。”
张堰良长得凶,却十分爱笑,闻言又是哈哈一笑,“肯定是不记得了,”他转向祝青简,“少主,以后咱和老王,就是你的教官!”
祝青简站直了身体,“张叔!王叔!”
瞧着他这稚嫩面孔上郑重其事的神情,张堰良又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王达对祝远晖道:“将军请放心,我等定竭尽全力教导少主。”
祝远晖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被他娘惯坏了,他若敢不听话,你们尽管揍,不必给我面子,也别跟旁人提起他的身份,”说着,又对祝青简道,“在军营中,你若是还不肯努力上进,就会处处被人瞧不起!知道了吗?”
“知道了,爹。”
随后,三人便开始商议他的教育问题,祝青简垂目,在一旁默默听着。
他需要锻炼和学习的内容,除了体力,耐力,刀枪棍棒,还有兵法,算术,以及排兵布阵。
除了体力耐力需要慢慢来,其他的,他早已烂熟于心。
不过多学一遍,更加扎实熟练,也不算坏事。
确定了训练内容之后,祝远晖便离了此处,将儿子交给了教官。
于是,祝青简便决定像当初应付私塾先生一般,先伪装一下,装作从生到熟,不能一开始便锋芒太露。
校场空旷平整,外围不时有一队队巡逻兵手持长枪走过,三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在校场一角站成一排,正是教官们给他找的陪练。
定睛一看,祝青简差点笑出来。
这三个小孩子,他全都认识,再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