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猴子抱着月亮的玩偶。
他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将那只猴子拿起来,他还记得,这个猴子是他骑着自行车跑了大半个市区找到的。
他捏住猴子,猴子布偶举起手动了一下,然后因为没有电而停了下来。
鹿望北鬼使神差的将拿着旁边的充电器将猴子玩偶重新充上电,猴子玩偶却一动不动。
鹿望北失望的将玩偶放下,已经十多年过去了。
他又在期待什么,他嘲讽的勾起唇角。
他转身拔掉电源,正要重新尘封这间几乎从未被打开的地下室。
而正当他要合上门的一刹那——
猴子玩偶的电源亮了亮。
隔了十多年未曾听道的熟悉又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一直在温柔的注视他。
“予安,你会帮妈妈永远保护哥哥吗?”
“当然呀,安安会永远保护哥哥的,安安最喜欢哥哥啦——”
“妈妈,明明是我保护安安才对!”
“哥哥,那我们拉钩——”
“我鹿望北会永远保护我的弟弟鹿予安的!”
可他的弟弟说“哥哥,好疼”的时候,他究竟在哪里呢。
*
这几天鹿予安一直学校附能够看到鹿望北。
鹿望北锲而不舍的守在学校附近,他也不靠近,似乎只要远远看他就可以了。
但是鹿予安却觉得很困扰。
终于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无视,而是和鹿望北走进了一间咖啡厅。
咖啡厅里,鹿望北小心翼翼给鹿予安拉开椅子,朝服务员说道:“一杯冰美式。”他的手受了伤,上面包扎着一圈蹦带。
他看了看鹿予安,鹿予安没有说话,于是他帮鹿予安点了一杯热可可。
鹿望北难得在鹿予安面前有些局促,他像是松了口气,想说很多,却无从下口,最后他还是开口:“予安,是我的错——”
他记得一开始,他们和予安并不是这样的,予安会对他们笑,也会用闪亮的眼睛看着他。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都变了呢。
然而鹿予安却打断道:“你没有错。”
鹿望北却以为鹿予安还在生气,连忙说道:“予安,之前是我做的不好——”
然而鹿予安却问道:“我是说,如果我和鹿与宁两个人,只能留下一个,你会选什么?”
鹿望北声音一滞,片刻之后才回答道:“之前是我和爸爸不对,可与宁——”可与宁并没有做错什么。
收养一个孩子并非只是养一养而已。
他们对这个孩子的生命也负有责任。他是真的将与宁当做自己的弟弟。
何况从头到尾与宁没有做错任何事,是他和爸爸没有处理好,才让情况恶化。他们不能让与宁为他们的错误买单。
但鹿予安却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平静的对鹿望北说:“每次看到鹿与宁我都在想,为什么是我呢?”
鹿望北愣愣的看着鹿予安。
这是鹿予安从来都不曾和他说过的话。
他语气中并没有太多起伏:“每次看到鹿与宁我都会想起另一个我,什么都没有经历的我。”
“然后我就会想,凭什么?”
“我用尽全力去抑制过那些恶毒的想法,但是显然我没有办法做到。”
所以前世他最后选择离开了家。
鹿予安平静的将话说出来:“鹿与宁是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他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错误的。”
他是一个非此即彼的人,所以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他和鹿与宁同时在鹿家,两个只能有一个。
就像他救下小土狗,也只是将它送给别人领养一样。
在他心中的他的宠物只有小丑橘,哪怕现在找不到小丑橘,这个位置也不会给别的可怜小动物。
“对不起,予安。”鹿望北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出口,手指紧紧攥着冰美式的绿色马克杯金色把手。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鹿予安却笑了笑继续说:“自从回到鹿家,我很长时间都觉得我不够好,我总觉得是因为我犯得错太多,你们才不喜欢我。”
“所以我小心翼翼,努力让自己不要犯错,想要成为你们心中完美的孩子。”
他嘲讽的笑笑,虽然他也没有做到。
他侧头看到门口莫因雪的车停在那里,几乎是那一瞬间,他挺直的如同一张弓的脊背松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弧度说:“但是我发现,我并不需要害怕自己做的不完美。”
“有人告诉我,我原来是可以做错事情的。”
“我要先离开了,还有——”鹿予安站起来,将那杯头到尾都没有碰过的可可朝鹿望北推了推说:“我对巧克力过敏,喜欢这个的是鹿与宁。”
在鹿家,他从来都不吃任何巧克力制品,只不过鹿家常年都为鹿与宁准备热可可,而鹿望北从来都没有发现他不喝而已。
鹿望北颓然的看向鹿予安,他想叫住予安,可是叫住予安他要做什么呢?
难道要将与宁赶出去吗?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仰头靠着椅背上。
咖啡厅外,黑色的轿车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