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之几乎在一瞬间睁开眼,从床上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他捂着莫名其妙断掉的右手掌,睁大眼睛看向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宋嘉鱼,倒抽着冷气,“宋嘉鱼?你在做什么?”
“嗯”宋嘉鱼对眼前的情况也感到很棘手,“这个,那个,我”
沈问之忍着手掌传来的剧痛,“你怎么在这里?”
终于有个自己能回答的问题,宋嘉鱼立刻答道:“我来看你。”
沈问之拧紧眉头,反问:“我信?”
确实有点荒谬了,宋嘉鱼深吸口气,理了理思绪,“是这样的,陛下听说你病了,让我来代他看望你。”她看着沈问之黑白分明的眼瞳,无奈道:“我骗你做什么。”
“然后你就过来把我手掰断了。”沈问之讽道。
“不是,你抓着我手不放,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问之顿了顿,复而道:“你没长嘴?不会把我叫醒?”
宋嘉鱼彻底被他这句话问住,她也不知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居然没有想过把沈问之叫醒。
明明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
她掀起衣袍,干脆在沈问之床畔坐了下来,沈问之顿时警惕往后挪了一大截,“你做什么?”
宋嘉鱼没好气,“手给我看看。”
“干什么?”沈问之被手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弄得额间直冒冷汗,语气却还冷静自持。
宋嘉鱼不想同他废话,直接伸手过去,沈问之朝旁边一躲,无意间又牵扯到了断骨处,痛得他“嘶”的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叫你别乱动了。”宋嘉鱼瞪他一眼,继而把他右手轻轻拿了过来,她用自己的手摸了摸断骨的位置,又仔细察看了一番,所幸伤得不重,保守治疗即可。
“叫你的人进来。”宋嘉鱼头也不抬。
沈问之瞪着她,不明白这女人哪里来的理直气壮,片刻,他不情不愿地开口,喊了声江尤。
江尤很快就进来了,“大人,您才刚睡下,怎么又”他看着本应该在外面吹冷风的宋嘉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宋将军,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宋嘉鱼口吻冷淡,“我是来看你们大人的,难道不应该在这儿吗?”她顿了顿,“去找几块木板来。”
江尤这才注意到自家大人苍白的脸色,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问之面前,“你把我们大人怎么了?”
沈问之满肚子气正无处发,闻言剜了他一眼,“你好意思问!”
江尤惶恐道:“大人,您手怎么了?!”
宋嘉鱼:“断了。所以我让你去找几块木板来,我给他固定包好就可以了,伤得不重。”
听着宋嘉鱼如同菜市场买菜那样随意的语气,江尤霎时怒火中烧,“宋嘉鱼,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大人好好地躺在自己屋子里休息,招你惹你了?你要跑过来把他的手掰断?!”
宋嘉鱼默了默,“嗯,我的错。”
此话一出,别说是江尤,连一旁的沈问之都愣住了。以宋嘉鱼的脾气,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曾服过软,这么多年来何曾向任何人认过什么错。
“宋嘉鱼,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行了”江尤重新开口,语气比之前弱了不少。
“滚去拿木板。”他话还没说完,沈问之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惊得江尤一个哆嗦,“属下这就去。”
说罢,他匆匆转身出了沈问之的屋子。
屋子里一时剩下宋嘉鱼和沈问之沉默地对坐着,说来也奇,宋嘉鱼回京也有段时间了,两人还从没有如此坐下来说过话。
算上去凉州的时间,他们恐怕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这样面对面过了。
沈问之的衣裳微敞着,宋嘉鱼几乎毫不费力地就瞥见他锁骨上那颗显眼的红痣,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好像一粒血珠,凝结在那里。
“宋嘉鱼。”他喊她。
“怎么?”
“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私闯朝廷命官的府邸,还伤了朝廷命官。”沈问之冷冷道,“你说我要不要去告御状?”
宋嘉鱼眉宇一展,“我觉得可行。”
沈问之盯着她,“你别以为我在跟你说笑……”宋嘉鱼突然把自己的右手抬起来,递到沈问之面前,“来,让你掰回来。”
沈问之垂眸,目光落在宋嘉鱼的手上。
和别的女子不同,她那只手上全是刀剑留下来的伤口,掌心布满陈年的老茧,沈问之眉眼闪动了一下,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宋嘉鱼摇头,“我没这么说。”
沈问之眼神在她右手上停留了片刻,忽然,他一下子咬了下去,正正咬在她手背上。齿尖和肌肤撞在一起,这一下咬得极深极狠,仿佛要把宋嘉鱼整个人拆骨入腹。
宋嘉鱼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没有收回手,一任他咬着。
不知咬了多久,沈问之恨恨地松开,宋嘉鱼的手背上已然出现了青紫的印记,他抬头,见宋嘉鱼平静地看着他,忍不住道:
“宋嘉鱼,你这人知不知道疼的?”
宋嘉鱼反问他:“解恨吗?”
两人视线相撞,沈问之低声道:“若我说不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