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沉沉夜色中,又开始飘雪了。
在万家灯火之中,梵识意迎来了在南宫最为热闹的一个冬天。王太女几乎每天都跟他回来,还送来温暖的炭火,找人给闻燕看病,还会给在病床上的闻燕讲笑话。
闻燕被她逗笑,也不再怕她,脸上带着红润,伸出手去抚梵婴的额头。
梵识意就倚靠在门槛上看着她们,唇角不由地微微带起笑容。
他偶尔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他们和梵婴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了。等到一出宫,就一辈子不会再见。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就冰冷了几分。
梵婴今天送来了炭火,也看望了闻燕,他送她出殿门离去。
梵婴走之前,问他:“王兄,民间有花灯会,宫中却没有,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他依旧是那怯懦的模样,小心翼翼道:“阿婴,我们是不能出宫的。”
梵婴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他注视着她在夜雪中离开的背影,随后走回了殿中。
闻燕喝着梵婴送来的姜汤,笑盈盈看着他:“阿意,你也来喝一碗,消消寒气——你怎么不送殿下回去,这样冷的天”
“这样冷的天,那么多人送她,不需我去。”他坐下,并不喝姜汤,只是神色认真地对闻燕道,“阿姊,梵婴如何,不关我们的事,你似乎太喜欢她了。”
闻燕怔了怔:“阿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的:“她是皇后的女儿,你忘记了?我们应该离她远一点。”
闻燕皱了皱眉:“阿意,阿婴对我们这么好,你不应当这样说她。”
少年低垂着眸子,随后道:“她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一个是注定要继承皇位的高贵王太女,一个是身居冷宫的庶子,他们甚至不应该认识。
“为何这么说?我们都身处宫中,怎么会没有交集?”闻燕有点生气,“再说了,难道皇后的孩子,就一定不是好人吗?”
梵识意猛然抬起头,像只焦躁的小豹子:“阿姊,你就听我的吧。”
他觉得最近他们走得离梵婴太近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闻燕见他坚决,叹口气:“阿意,你越长大,我越不明白你了。你明明也很喜欢阿婴的,不是吗?”
否则不会什么事情都替阿婴兜着,也不会带阿婴一次一次回南宫。
闻燕清楚,只要梵识意不想,绝对有千万种方法让梵婴不能跟来。
“胡说。”少年下意识反驳,“我并不喜欢她。她娇气又不好伺候,谁会喜欢她?”
“阿姊,等过一阵子,我就带你出宫,我们再也不回来”
闻燕轻轻摇了摇头:“阿意,我还是那句话,皇后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未必阿婴就不是好人。”
梵识意脱口而出:“阿姊,你不就是因为大皇子才这样说?”
闻燕脸色剧变:“阿意,你”
梵识意出口便后悔了,但是他今日烦躁得口不择言:“阿姊,大皇子马上就要选妃了,你真的相信他会带你走?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是皇后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想争权夺利?想要争权夺利,就一定会娶身份显贵”
“啪”一声,闻燕颤着声音,一双眼睛全是勃然怒气:“阿意,这么多年,我就教了你这些?”
“大皇子不是这样的人。”她看着梵识意被打偏过去的脸上都是一片红,又心软道,“阿意,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少年却霍然抬头,露出个讽刺的笑:“阿姊,你想说的是后面那一句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你知不知道,梵婴第一次来南宫就看着你腰间那块大皇子送你的玉佩?就这样你还觉得她简单?”
闻燕正想再说话,却见少年已经站起来,冷硬如冰地走进了外头的风雪夜色中。
闻燕咳嗽着,也没去追。
从小到大,梵识意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他要是生气了,就算是她哄,也哄不了。
然而,梵识意才一出门,就撞见了门口廊柱底下一个黑影。
他当即警铃大作:“谁?”
少年速度很快,“砰”一声就狠狠把黑影押在了柱子上。
刚才他和阿姊说的话,这人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但无论是他要带阿姊出宫,还是阿姊和大皇子的事情,都是死罪。
他神色狠戾,就要捏碎面前人的颈骨。
然而那个影子挣扎着:“王兄,是我”
对着灯光,他才看见那人的脸。
他神色一变:“阿婴?”
他下意识松开手,看着她痛得拧起来的眉,不是滋味道:“你没事吧?”
梵婴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回答,梵识意便想到,刚才的话,梵婴到底听到了多少?
他脸色冰冷,又想起梵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身手,更加烦闷。
梵婴捂着脖子咳嗽了一阵,示意周围潜伏的暗卫不要动,随后道:“王兄,原来你会武功啊。”
梵识意就这样泄露了,如今也不能再装:“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