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英没掉到洞底,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他落在那人怀里,还有几分坠空的惊魂未定,抱住对方宽阔的肩膀,犹犹豫豫地喊:“阿晏?”
晏沉嗯了一声,说:“哥哥,是我。”
玉寒英在黑暗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挺拔的鼻梁,瘦削的下巴,薄且软的唇,确实是熟悉的轮廓,这才松了口气。
“我等你好久你都不回来,我才来寒水洞找你。你怎么会掉进这个地方?”玉寒英道,“这也太黑了。”
晏沉不作声地抱着他,沉默地走了一段距离,才问:“哥哥,你看见我上面涂的阵法了?”
玉寒英点了点头,听见他在耳边轻轻叹了口气。
“我本在寒水洞中修炼,但偶然发现了玉台上纹路的异样,没想到进入这里之后,上方的通道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打开了。”
走了一段距离,前方渐渐出现光亮。晏沉把他放下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青石墙砖上的壁灯。
“寒英哥哥,你过来看看,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不寻常的东西。”
随着烛光晃悠悠亮起,照亮了眼前广袤的空间。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极宽极广,一眼望不见尽头,给人以空旷之感。
它原本应该是条石道,但那些崎岖不平的棱角都被磨平,光滑的石面上是一幅幅华美而惊人的壁画。
“是谁画了这些画……”
玉寒英上前指尖触碰,这些壁画的笔触无比细腻,画风怪诞而精致,单看就知道是及其庞大的工作量。
他收回指尖,轻轻嗅闻,这些壁画所用的材料散发着一股古怪的香味,经年不散,充斥着整个长廊,每一幅画都是按照明显的时间顺序进行叙述。
在壁画旁边配有文字解读,玉寒英凑上去看了看,摇了摇头:“可惜看不懂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这是羲和诏真。”晏沉冷不丁开口。
玉寒英愣了一下,回头看他:“你认识这些字吗?”
烛火摇曳,少年挺拔的轮廓半是陷没在阴影里,显出一种与平日傻愣愣的模样所不同的沉静。
他点点头:“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上古符文,父亲教过我。”
玉寒英心想,你爹怎么这么全能,什么都教过你。
咳嗽一声,他虚心求教:“羲和诏真又是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但晏沉一点也没不耐烦,很认真地解释道:“羲和诏真是修真界流传的一本奇书,上面预言了修真界上下五千年的重大事件,每一条预言都得到了证实。甚至有人说,这本书能够左右修真界的命运。”
玉寒英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事件一直是嗤之以鼻的,但听晏沉那么郑重的语气,一时间也有些被震住:“真有这么神奇?”
晏沉嘴角勾了勾,那应该是一个笑,但却并不多么真心。
“上面预言了仙武盟的成立,预言了我父亲会成为正道魁首,终结魔潮之祸,甚至还预言了楚云归会成为给予修真界新辉煌的明主。所以时间一到,我父亲就自动退位让贤,交出了盟主之位。”他顿了顿,给玉寒英以反应的时间,然后问,“哥哥,你说它算不算奇书?”
“算个屁。”玉寒英不假思索地回答,“若楚云归不诋毁你是魔族,追杀你还好。但他这个做派,也算得上是明主?”
晏沉愣住,看向他。
在玉寒英这里,只要是对他不好的,那都要全盘否定。不管你是羲和诏真,还是众望所归的明主。
玉寒英对他的目光没有察觉,自顾自点了点头:“不过能出现在这本书上的名字,倒都是风云人物。”
晏沉说不清那一瞬间自己心中涌动的情绪是什么,悄悄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去牵他的手。
玉寒英纳闷道:“你忽然牵我手干什么?”
晏沉不说话,只抿了抿唇,有点羞赧模样。玉寒英稍稍挣了一下,没挣掉,便也由着他去了。
晏沉平复片刻心情,才继续道:“修真界曾推断,明面上的羲和诏真是不完整的,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壁画上所记载的应该就是它所残缺的上卷。”
羲和诏真的下卷记载当世,上卷则记载过去。那些不可定论的,含有争议的,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的。都能在上面找到其踪迹。
玉寒英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催促晏沉快点翻译。
“好。”晏沉牵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羲和诏真第一卷,描述的是一场上古仙魔大战。最开始的壁画,是一个身披银甲的年轻男子与一个身披黑甲的魔头持剑对立。
银甲男子面容俊美,双目亮如寒星,宛如一柄贯穿长天的利剑立于无垠星河中,尽管只是静态的壁画,也能叫人扑面感受到摄人的神威。
晏沉指了指他道:“这是我晏氏的先祖,传闻他弑魔帝而飞升,这应该就是传说中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厮杀持续了七天七夜,打得天地塌陷,血雨如狂,江河倒灌。恐怖的余波以摧枯拉朽之势杀死了这片土地上七成生灵,最终以晏氏先祖的惨胜而告终。
晏沉浅浅倒吸一口凉气:“我原本以为只是轶闻,没想到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