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水县没有机场。
姜雨时坐了四个小时大巴才到达泾水县。
下午两点,她乘坐出租车前往墓园。
十二月的泾水,温度不比江城低。
雪刚停不久,墓园门口的松树上,白绒绒的雪球颤颤巍巍地挂在枝头。
两旁的花坛里沾满了白色的雪花。
姜雨时手捧着一束白色腊梅,右手提着一袋水果,走进了墓园。
墓园外的路口,一辆黑色保姆车正在等红绿灯。
小方看着走进墓园的那束身影,嘀咕了一句,“咦,那好像是姜小姐啊?”
坐在后排,正眯着眼睛小憩的程晓晓立刻睁开了眼睛,“什么姜小姐?哪个姜小姐?”
“就是那个跟程老师你一起拍过杂志的姜小姐啊。”小方回过头,面露不解,“姜小姐怎么会到这个墓园来呀?她有亲人在这里吗?”
墓园?
程晓晓顿时来了精神,“你确定是姜雨时进了墓园?”
小方犹豫地点点头,“应该是的,上次拍杂志我见过她,有印象。”
程晓晓将视线投向墓园门口,接着很快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把口罩给我,我要下车。”
小方把口罩递过来,“现在吗?我们不回酒店吗?”
“不回,先去办点正事!”
说完,程晓晓将围巾围住整个脑袋,又戴上口罩,拉开保姆车的车门,迅速朝墓园的方向走去。
......
许是冬天太冷的缘故。
墓园里人迹寥寥。
姜雨时蹲下身,将那束宋词说代表思念的白色腊梅,放在郁沉舟的墓碑前。
她双手抱着膝盖,微卷的长发错落地搭在手臂衣袖上,看着墓碑上的字,发了好长时间呆。
好半晌,她才轻轻柔柔地开口:“我来看你了,沉舟哥哥。
时间过得好快啊,又是圣诞节了。”
黑色的大衣衣摆扫过雪融化后湿漉漉的地板。
姜雨时拿出水果袋里的枇杷,一颗一颗摆放得整齐,“冬天买枇杷真的好难啊。
你知道吗?我跑了好几个超市,才找到这么一袋,你看,我对你好吧。”
他喜欢吃枇杷,那时候他经常爬上福利院那颗枇杷树上去摘枇杷。
还喜欢拿着摘到的枇杷逗她,让她叫哥哥。
姜雨时伸出冰凉的手,慢条斯理地剥着手里的枇杷,“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你的那本《烈火》要拍成电影了。
导演是华国非常出名的徐沛导演,他拍出来的电影拿过不少奖,肯定会把《烈火》拍得很好。
你知道女主角是谁吗?”
亮晶晶的枇杷剥好了一颗,姜雨时笑着,眼泪无声从眼角落下去,“女主角是我哦!
我参加了公开选角,一路过关斩将,徐沛导演当场就跟我签了合同。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姜雨时不厌其烦地讲述着选角当天的趣事。
虽然那人,永远都不可能回应她。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
姜雨时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手捧着鲜花走了过来。
“陈院长。”姜雨时冲她咧开嘴,笑了笑。
那人是福利院的院长,陈兰。
“来的路上我就在猜,你会不会也来了。”陈兰温和一笑,“过来之后发现,你果然在这。”
她将鲜花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前剥好的亮晶晶的枇杷,“你又买枇杷了?”
“嗯。”姜雨时点点头,“他喜欢吃。”
墓碑上没有照片,仅有一排字。
【郁,1995.3.1-2015.12.25】
陈兰看着简单的墓碑,微微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别人的墓碑都有照片有名字,他却只让我们留这么简单的字,是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给我们留。”
郁沉舟和姜雨时一样,是孤儿。
陈兰第一次见到郁沉舟时,他才三岁。
大冬天的冻得嘴唇都干裂了,陈兰问他叫什么他也不知道,父母在哪也不清楚。
只记得自己姓郁,三岁。
他从小喜好古诗词,六岁的时候才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郁沉舟。
去世前,他拉着陈兰的手说,墓碑上不要留郁沉舟,留个郁字就好,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听说,小郁的小说要拍成电影了?”
“对,下个月就开机了。”
“挺好的,这孩子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消防员,能在电影里实现,他也能安心了。”
提起往事,陈兰的泪就止不住往下掉,“这孩子的命太苦。
小时候被遗弃,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想当消防员却被查出来得了那种病。
他性格坚强,不自怨自艾,转而去写小说。
眼看着要出人头地了,哪晓得会出那种事?
哪晓得就那么一刀,居然就要了他的命。”
陈兰越说越伤心,声音呜呜咽咽的听着让人心碎。
2013年,郁沉舟参选消防员,体检查出得了血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