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拒绝如此干净的目光。
‘在你长得足够高,变得足够坚强,能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之后。’
‘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忍受寂寞。’
就是这次的对话之后,巫女再也没有回避过少年“姐姐,姐姐!”的亲昵呼唤,她接受了两人的新关系,并在之后不算长的时日里,对少年进行了囊括生活起居和咒术的严格教导。
在学习时间之外,她便是最温柔、温柔到有些纵容过度的长辈。
他们的步伐最远抵达了附近的另一座神社,同为神社,这座全靠鸟居吸引人的神社却是装潢精致,人流不止,看得少年眼红极了,嘀咕着白走这么久的山路,还不如留在自家山头看花。
看冬日开遍神社背后缓坡的野山茶,今年的山茶开得可好看了,不愧是姐姐的最爱。
好不容易靠顽强毅力徒步爬回家,累得够呛的少年又抱怨,库房里丢着的自行车怎么能坏得那么彻底,他试图用磕磕绊绊的咒术作弊,也没能让它支棱起来代步。
‘总有一天我会修好它!’
少年立下壮志,身旁的巫女含笑支持,她清丽的影子正在夕阳下渐渐变淡。
少年七岁那年,巫女消失了。
留下的信件写明,她有自己的职责,必须阻止会给全人类带来灾难的圣杯战争。她所了解的咒式在这两年里全教给了他,他也有了独自生活的能力,这之后,只能由他自己前行了。
——椿,对不起。
姐姐最后说。
对不起,是为擅自抛下了他而说的,也是为……却始终没有告诉他那个真相,而道歉。
桔梗后悔了。
本应顾全大局的巫女出于自己的私心,给了弟弟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还想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打破所谓的“预言”,改写悲剧的命运——这般渺茫的一个机会。毕竟无辜的孩童不应当承担拯救世界的压力,更没有人能要求他自愿为无关紧要之人牺牲。
告知一个如雨后萌芽般缓缓抽枝长大、正好奇而期盼地试探未来的少年,他的死期甚至死法早已定下,实在太残酷了。
笹谷椿最初的确感到过痛苦。
他突然间变成孤身一人,突然间需要作为咒术师之一分摊从天而降的诅咒,突然间在死寂的房间病倒,整日忍受日日增加的蚀骨病痛,动弹不得,喘息染上病热,死亡同样突兀地接近,迷茫的幼小身影体会着冰冷让人垂泪的脆弱,绝望在心间扩大,犹如后山某枝被暴晒到枯萎的花。
他没有做错什么,沦落至此的根源,只是因为他是咒术师,以及——有一个执拗的男人妄图彻底斩断人与诅咒的孽缘,而他恰好是除男人外活到了最后的“幸运儿”。
毫无疑问是该怨恨的,虽然怨恨的对象不会包括姐姐,但与自己的不幸相关的他人一定一个都不会漏……可是,都有谁?
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叫做卫宫切嗣的男人,但,男人的残忍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如果他怨恨他,诅咒他的计划失败,本应得救的那些人,又该怎么办呢?
男人的想法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似乎做了和姐姐一样的事,只是付出了更多,更多。
或许,总有人要死掉。
或许,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太多,还是顺应满身的疲倦,放纵意识沉入死亡的深渊比较好……
恨意刚滋生出些许根茎,就被随后出现的种种困惑截断,仿佛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怨恨的必要。
高烧中的茶发少年意识逐渐模糊。他放弃了抵抗。
因为,无论时间早晚,人都是要死的。现在死掉,还能少受些苦,说不定,闭眼再睁开时,就能看见一身白衣的姐姐站在树下等他。
‘姐……’
‘…………喂!’
犹如划破苍穹的闪电,突兀降临到冷清的山巅,雷声盖过隐露委屈的轻声呢喃。
‘他身上好烫……高烧……必须……’
‘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坚持住……椿!!!’
原来,有一群冒冒失失的家伙伴着轰隆雷鸣强势闯入,打破了神社内习以为常的沉寂,又擅自把他背起——
骑起奇迹般手动修好的单车,一路向前,带到了一直憧憬的新世界。
迷迷糊糊睁开眼,率先看到的不是微笑的姐姐,而是遮天蔽日的烟花。
……璀璨生辉。
比当初远远眺望的更清晰,仿若触手可及。
真正触手可及的人却在身边。
看清了他们的脸,也就是这时候,不属于此刻自己的记忆,如潮水般一股脑灌入脑海……
再之后,就是无需赘述的经历了。
那群擅自出现,又擅自消失的笨蛋们离开后,椿的高烧稍退,纵使烧在肺腑的疼痛依然不减,仍旧装作没事人地起了身,自己给自己办了出院。
“大病初愈”的少年还是小小一只,身高可能刚过大人的腰,但毕竟有了白送的未来记忆,处理杂事手到擒来,时而微微皱眉的严肃表情比以前傻白甜的模样还要可爱。
拔苗助长——不,丝滑地变成熟的少年顶着严肃脸一阵捣腾,在卧室的橱柜里找到了父母留下的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