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躺在床上, 目光所及的天花板花白一片,其中出现的污迹就算大小顶多一个像素点,也很是显眼。
盯得久了, 天花板便化作幻觉降落,白色罩单盖住了一张静静写着生无可恋的面孔,换个形容就可以写作“安息”。
厚着脸皮蹭上电车, 不远千里把小小椿运送回东京的同伙三人组以为他睡着了, 不久前刚垫手垫脚合门出去,大概是去想办法解决医疗费的问题。
没错, 他们到底还是不忘初心, 坚持把一个咒术师塞进了医院。
有了“卫宫切嗣”的前车之鉴, 咒术师壳子里的白榆心中警铃大作,绝不再给玩家把他送进重症监护室后争着签字的机会,紧急动用NPC权限更改状态,最后一番检查过后,只普通地住了院。
这间病房只住了他一个人,点滴高挂在病床旁的金属架上,导管通过针头与手背相连, 变相限制住了这具身体的行动——他本来也不打算再怎么折腾,累了,这个神奇的副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吧。
两个马甲此时都在住院,白榆果断选择留在“笹谷椿”这边, 没有糟心大侄子的世界总是要平和一些。
喧闹全部离他远去, 病人乐于正大光明放空自己:“……”
昨晚猝然坠进眼里的烟花已经熄灭,余温早早褪去。本就是写在剧本之外的小小失误, 忘记还来不及, 又如何会在意呢。
白榆睁着眼发呆的时间太长, 眼球干得慌,索性闭上眼,结果一不小心睡死了过去,捎带着做了一个梦。
梦的内容不重要,反正他在许久后骤然转醒,是因为额间莫名多出的一点触感。
起先以为是下午的阳光偷偷从窗缝钻进来,光线摩挲过散乱的发丝,手指头故意轻戳脑门,有一点痒,温度不至于烫,暖暖的,恰到好处。
后来不知怎么唤起了某种习以为常的熟悉感,白榆的眉头皱了又平,没多久重新拧起纹路,迷迷糊糊间,险些脱口:“说好的晒太阳嘛……阿阵别闹了,我再……”
就在话音出口前,白榆猛地惊醒。他现在是“笹谷椿”而不是“白榆”,所在之处也不是某黑恶势力BOSS家的小院,他并没有第N次试图在被阳光晒热的走廊地板上睡满一下午,却被神出鬼没的竹马抓包,拎回二楼的房间再睡。
的确有人——有“鬼”在碰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也不急不躁,单单将手收回,仍泰然自若地停在床边。
女子轻轻垂首,落下的目光中有思索,仿佛面前摆放着一个值得探寻的难题,唯独没有怀疑引发的冷漠。
看得一清二楚的白榆:“……”
这就很尴尬了。
被对方的古怪眼神卡住,他竟然没想好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来者不是外人,正是巫女桔梗。
这是“笹谷椿”与桔梗真正意义上的初见,演技超绝的NPC按理来说可以从容应对,毕竟在副本的设定里,桔梗是“笹谷椿”的姐姐,亲人之间再熟悉不过,不可能存在客气生疏。
白榆掐指一算,猜到他和桔梗会有一场亲情戏,做好了前情铺垫,他有信心对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真情流露,保证不在玩家面前露馅。
但是——真的见面以后。
目光交触,白榆明白了。
“什么破游戏,哪来的这么多BUG……”
在有所动作前先叹气,茶发少年头疼地搓了搓眉心,软绵绵的双臂放下,抓住床沿用力,勉强支起身子坐起来。
他不怎么讲究地径直往后靠,背后却意外地多出了一块松软,原来是桔梗提前伸手扶起枕头,方便他能够坐得更舒服。
“呃……嗯,您太客气了。”
白榆拘谨地挪了挪,把枕头挤得更扁,开口便不由自主带上敬称:“您吃午饭了吗?不不不我不饿!我的意思是能跟桔梗小姐本人见面真是三生有幸,我发誓之前不知道您来的是本尊,如有冒犯万分抱歉下次绝对不敢了……”
桔梗:“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以为自己又被债主找上门维权的倒霉漫画家愣神:“不是吗?”
“就算是,又与你有何干系?”
“……对啊!”
副本里的相关NPC皆由剧本自动生成,桔梗不是他画出来的,这次的确跟淳朴打工人白某没关系。
但,本应严格遵守剧本设定,顺应剧情需要才能“复苏”的配角NPC,竟然离奇地产生了自我意识,这或许可以说明……与他并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白榆有一个说不上有用没用的外挂,就跟“白榆是酒厂BOSS”这个设定一样,经常容易遭到遗忘。
这会儿他倒是被提醒了,嘴角顿时可疑地僵住。
巫女小姐将“茶发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知是否窥破了这人变化迥异的心思。当然,无论是与否,她所表现出的始终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没有勉强设定上的“弟弟”继续尴尬的交流,桔梗从善如流地抽手,而彰显亲近的举动就到此为止。随后的时间,她径直走开,在离床位稍远的窗前坐下,清冷的视线投向窗外后,再未收回。
少女浅淡的身影如同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