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后面,我嘻嘻笑:“铁公鸡,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积极了,这单业务做不成,你的提成也没了。”
周达白了我一眼:“有些事说得那么直白就没意思了。”
业务没了,我们都没心情说话,闷闷开着车。在路上,一直沉默的义老师忽然开口:“其实这单业务不拿也没什么。”
“为什么?”周达问。
“凭我多年的直觉,”义老师说:“这里肯定另有隐情,中阴身头七回魂,又是这么猛烈,吃供品糟践房子,非同一般。这种业务挣钱是多,同样也有很大的风险。”
周达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回到单位,义老师把事和道姑阿姨说了。道姑阿姨没当回事,她想的倒是挺明白,这样的大客户可遇不可求,重点还是做老百姓的业务,流程短,麻烦事也少,挣个踏实钱。
第二天跟着义老师跑了一家丧户,忙活一个白天。晚上我开着车,拉上义老师去接周达。周达在路边等着招手,我看到他戴了一双手套。
奇怪,这小子皮糙肉厚,冬天没看他戴过手套啊。我随口问,手怎么了?周达骂骂咧咧,说昨晚夜里黑,他没注意绊了一跤,两只手的手掌磨破了皮,怕见风。
我没当回事,继续开着车,我们三人很快到了河边别墅区。来到别墅前,发现情形有些不太寻常。
门口放着纸扎的两座金山,分列在门的两旁。进门后,院子里修了一条巨大的纸扎银桥,从门口一直到内宅前。
院里挂着灯,忽闪忽灭,冷风阵阵。黑漆漆院子当中的这座桥,阴森逼人,真像是阴间的奈何桥。
宾客们谁也不敢往前凑,绕边顺着回廊进到内宅。到了客厅,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灵堂被重新布置过。
墙上除了老爷子的遗照,旁边还挂着道家三清像,供品香炉一大桌,最为扎眼的是前面的那片空地。
地上摆了一个莲花状的铜炉台,燃着火,火苗子窜起老高。铜炉台的四周围绕一圈,放着九块红色大瓦,每块瓦片上都贴着一张白纸剪成的脸谱。
每张脸谱的眼睛都是尖尖的三角形,嘴角上翘,看上去像是扑克牌里的大鬼儿,有种说不出的邪恶。
七名道士,个个手持桃木剑,一字排开盘膝坐在地上。为首的吕师傅对着铜炉里的大火,闭目诵经,嘴动得极快。
“铛铛铛”三声钟响,晚上八点,在场所有人像是被同时噤声,客厅里寂静下来。
吕师傅站起,手持桃木剑,围绕火炉转圈,嘴里念念有词,“鬼王挟阴魂,无主孤魂苦,我等七子在,斩鬼渡苍生!”
他一边念一边用桃木剑的剑尖点向铜炉。莲花火炉毫无征兆中,一盆大火突然爆燃,火苗子一窜三四米高。在场所有人无不惊骇。
“关灯!”吕师傅厉喝一声。估计他们事先已经有过安排,命令一出,客厅里所有的灯立即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只听“嘎吱嘎吱”门响,大门也被关上。众宾客在黑暗中无不惊骇,场景有点诡异,不知道这些道士想做什么。
吕师傅围着火炉转圈,客厅唯一的光源就是这炉大火,以及供桌上两盏幽幽而燃的长明灯。吕师傅对众人说,接下来就是斩鬼王仪式的开始,大家切记不要随意走动。
还说,你们身后的大门上,已经悬挂开光风铃,如果有阴魂到,风铃则响,大家勿要惊慌,呆在原地即可。不少人低声议论,语调惊恐担忧,都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这么恐怖就不来了。吕师傅提剑凝神,围着火炉转动,剩下六位道士也都站起来,跟着他的步法,一起围着火炉转。
火苗子窜得高,七个道士身形如走马观花,步法诡异多变,身体越转越快。晦暗的光线中,造成强烈的视觉误差,感觉这不是七个人,而是一个人,他速度太快,转出了七道残影。
周达在黑暗中低声问义老师:“叔,他们在干什么?”
义老师道:“昨晚我回去查了一下这种仪式,因为叫‘斩鬼王’,看这七个道士现在的状态,已经进入了阴间地狱。
“地狱里的鬼王会发射喷火的毒箭,他们这种步法是躲避飞箭流矢的攻击,一旦走位失误,就会被箭射中。”
我似懂非懂,这七个道士快赶上表演杂技了,身体如陀螺一样自转,一般人这么做早就晕吐了。
转了一会儿,他们身形慢下来,吕师傅挥动桃木剑,上蹿下跳。这人应该有点国术功底,身形利落,飞起窜下,没有丝毫绷挂之处。
吕师傅挥剑在供桌上一点,剑头挑起黄色符纸,插在炉火里晃了晃,火苗子窜出来,符纸燃烧,冒出金黄色的火光。
吕师傅稍一沉吟,以剑为笔,在空中写字。冒着金黄色火苗的符纸,随着剑头快速移动,形成一道道视觉残影。
黑暗中,这种影像非常扎眼,能让人看清每一笔画的走势,还没写完,我就认出来,他写的是一个巨大的“敕”字。
这个字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含义,很多道家符咒里都会出现。这个字成形的瞬间,我突然听到义老师低声惊叫:“不好!有邪气侵入。”
话音刚落,黑暗中,大门口突然响起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