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母亲,只要能救回自己的孩子,别说是十年,就是让她立刻死她都愿意。
那时候由于我已经“死”了,所以哪怕我参与了母亲“借寿”的过程,我也完全不知道爷爷是怎么为我“借寿”的。只是醒过来之后,母亲就命令我搬到了爷爷的祖宅跟爷爷一起住,并且从此之后的七年里,我都睡了一张奇怪的床——棺材里。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让母亲答应的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我需要夜夜睡棺材,并且七年里每年我的忌日那天,母亲都要亲手“刨”一次我的坟,把我的棺材从地底下刨出来。第二件事就是我的母亲需要“出马”。在东北,“出马”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出马家一般分为五类,分别是狐、黄、白、柳、灰。黄就是黄鼠狼,在我们东北土话叫黄皮子,白就是白的刺猬,这个大家知道的可能比较少,但是据说白是最善良最稳妥的,而且它们特别记恩,灰则是老鼠,这个估计是按颜色起的名字。至于第三件事,母亲没有告诉我,而是说等我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从那以后我便日日白天上学,傍晚趴在棺材盖子上写作业,夜里在棺材板板里老老实实的睡觉。爷爷的老宅很简陋,有的时候我俩晚上都睡不着,于是我俩便躺着一起通过年久失修的房顶漏洞看天数星星,不同的是爷爷躺在炕上,我躺在棺材里。
我问过母亲恨不恨爷爷,毕竟我是因为去给爷爷送饼才被吓“死”了的,而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一下子少了十年的寿命,并且还半路出家去出了马。
母亲告诉我说她刚开始也怨过爷爷,但是后来想想,害我的又不是爷爷,而且爷爷也是受害者,要不是我三娘非要把爷爷赶出去,爷爷也不会被逼着回那不干净的老宅,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而且,“出马”也没什么不好的,这说明还是她有这个缘分,能通过“出马”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算是积德行善。行善积德,总比作恶多端强吧?
刚开始母亲“出马”的时候,总是一日三病,身体弱的不行,后来爷爷也不知道上山采了些什么药给母亲熬了,母亲喝了之后,才有所好转。
自从母亲“出马”之后,家里的经济条件明显好起来了,有的时候邻居来家里看事儿,母亲也不好意思收人家钱,但是又拧不过邻居,于是就退而求其次收人家几个鸡蛋,这件事情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我,自从“起死回生”之后,我就再也没缺过鸡蛋吃。可能是因为母亲的“积德行善”,那年秋天我父亲就“升职”了,不再种地,而是去了县里的一家建筑单位当了工人,据我母亲回忆,当时父亲的工资一个月有一百多块,在我们村已经是高收入人群了。父亲发了第一个月工资以后,就拿着全部的钱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给爷爷修葺了老宅,不但安装了电灯泡,还把爷爷主屋屋顶的那个破洞给补好了,不过对此我还有点失落,因为这意味着我再也不能跟爷爷一起躺着看星星了。
由于母亲忙着“行善积德”,父亲又在县里工作,一个月也回不来几次,而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国家又实行着计划生育、少生优生的政策,因此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的童年都是在爷爷的陪伴中度过的。至于我为什么不和其他的小朋友玩?呵呵,敢问谁家家长愿意自己家的孩子跟一个“死”过一次的孩子玩?特别是这个孩子还是天天晚上睡在棺材里的。在我的印象里,村里的孩子们都是远远的看见我就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绕道走了,堂兄弟姐妹们见了我也如同见到了瘟神,有多远则躲多远,就连我们班的班主任也从来没来我家做过一次家访,我的意思是,别的学生的家访她都去过,就独独跳过了我们家。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也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确实骇人听闻,别说他们了,就连我自己都害怕,因此我也并不怪他们。不过要说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一点儿都不难受,那是假的,毕竟我也是人,而且当时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日复一日,7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本以为我的一生都会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但在我14岁的那一年春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的生活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