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凝润的触感让顾渊渟下意识的向后一缩。
沈亦舟手指捻了一下,看着手上的那抹红色,眸光有落在了顾渊渟身上,打趣一般的问道:“这是偷偷溜哪里做坏事去了?”
少年不说话。长睫低垂着,脸色苍白,唇色很浅,所以看上去带着很重病弱之感。
只见他在沈亦舟的注视下,闷不吭声地将一只手背在身后。
沈亦舟注意到他的动作,朝他身后瞥了一眼,地上多了几滴血迹,而此时还在一滴一滴的向下流着。
再结合刚在顾渊渟藏手的姿态,傻子也知道这血是从何处流出来的。
沈亦舟敛了笑,声音沉沉的说,“手给我看看。。”
顾渊渟不动,紧抿着唇,背着手站在此处,透着一股倔意。
小小的年纪脾气倒是挺大。
沈亦舟就喜欢拗这种倔脾气的,他朝前一步走了一步,声音比刚才更冷,一挥袖子道,“很好,如今还没行拜师礼就已经不听为师的话了,是我这几日脾气太好太惯着你了是吗?”
沈亦舟其实很少有板脸的时候,如今神色一冷,还真有点唬人,
只见他的小闷徒弟低着头,似乎听出了声音中的冷意,抬眉偷偷看了沈亦舟的神色。
可能是被那冷淡的神色吓住了,半晌,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
沈亦舟低头看向他那双手,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只见他苍白的手中捏着一把手掌长的匕首,匕刃对着掌心,多了一道很深的划痕。
饶是如此。
此时那把匕首还深深的攥在手中,血滴滴答答地不断地流出来。
“小疯子,还不松手。”
沈亦舟将这小崽子的手指掰开,匕首瞬间掉在地上,他看着人寒声问:“为什么攥着把匕首?”
谁知道这个小崽子又不说话了,一脸倔强的看着人,看着模样就知道死撑到底,打死不说。
此时,他缩了一下手,很显然想要把自己的手指在沈亦舟手中拉出来,但显然没有成功。
沈亦舟拽着人,眸光有些沉。
他知道这个小崽子戒备心重,不信任人,他不指望着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小闷徒弟敞开心扉,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
但是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让沈亦舟格外不高兴。
他转眸在房间中快速的扫了一圈。
可别说是止血的药了,这地方穷的估计老鼠在这里跑过也得留在一袋米。
沈亦舟气笑了,在自己的袖口快速的扯下来一块衣料。
真是个活脱脱的小疯子,身子本来就弱,还天天这么折腾。
没有药,最起码得把血止住。
沈亦舟拿着刚扯下来的布条,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在顾渊渟手掌上饶了几圈。
顾渊渟看见自己的手被一双骨结分明修长的手抓住手中,可能是怕弄痛自己动作很轻,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沈亦舟紧抿着的唇线,紧颦在一起的眉。
半晌,只见他包扎完手上的伤口,伸手披上一侧的氅衣,转身就朝着房间外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着沈亦舟消失在院子里的身影,心中冷笑了一下。
走吧,都走吧。
在这天启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没人要的废皇子。
他本来就没有抱任何希望,沈亦舟真的会收自己为弟子。
不过都是朝堂上的阴谋算计而已。
没有人能救他,他一直都是只有自己。
虽然顾渊渟这样想着,但是长睫还是低垂下去,他的侧脸落在烛火中,忽明忽暗的像是有些难过。
就在此时,院子里又出现一点响动。
顾渊渟抬头看去,竟是原本离去沈亦舟去而复返。
只见他在风雪中站着,氅衣上飘了一层细雪,看着人没好气的说:“流血流傻了?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接着,就见那只骨结分明,十分好看的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顾渊渟看着那双手,烛火在瞳孔里跳动着。
半晌,他抬脚踩进雪里,一抓住了那修长的手指。
“我们去哪儿?”顾渊渟问。
声音虽然还是有点闷,却又多了一丝其他情绪。
“现在倒不是哑巴了,”沈亦舟瞥了他一眼,“找个地把你卖了,换个聪明知道疼的徒弟。”
顾渊渟:“”
他知道自己这才似乎惹到了人,于是很自觉牵着手,乖巧的闭了嘴。
两个人在雪中走了半晌,他听到沈亦舟开口道:“回我的住处,给你这个祖宗上药。”
顾渊渟的眼睛莫名弯了一下。
两个小道童在昆仑境的大门下各自抱着一个门框,若是再穿上红肚兜,那就是两个活生生的守门童子。
千落头上扎了两个揪揪,手中抱着个小手炉,脑袋一点一点的,半晌猛然一点头,把自己点醒了。
他昏昏沉沉的朝着山道上看了一眼,对着千御说:“国师临走前说他去去就回,现在都一个时辰的,怎么还不回来。”
千御也困,但是强撑着精神,瞪着眼睛朝着山道上看着:“应该有事耽搁了。”